温翎眉头微皱,指了指陈怀瑾手里抱着的琴,又示意苏锦绣跟着他,一言不发,抬脚走上台阶,进了大门。
车夫和两个卿韵楼里的护卫被留在了外面。
才刚进门后头就传来了哀叹声,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跟在他们身后走进了榕庄,目光一直定在温翎的背影上,仿佛是要透过衣衫将人看尽,眼神赤裸裸的着实叫人难受。
“王爷也真是的,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就让三公子带这么两个人进来,柔弱小生哪里抱得动这些,来人,替他们把琴拿上,可别累着了。”男子大袖一招,跟着他进来的随从上前就要接陈怀瑾手里的琴,陈怀瑾怎么可能会让他轻易拿动,正要甩开人,温翎抬起手,覆在了琴盒上轻轻压了压,冲着这个男子淡然一笑。
“多谢范大人美意,不必劳烦,我的琴向来不假他人之手。”
温翎将陈怀瑾的力道压了下去,琴盒一斜,随从的手跟着脱离开去,温翎礼貌的朝他们点点头后转身继续朝里走去。
直到走至背后的眼神消失,几个人的脚步才慢了下来,陈怀瑾重重舒了口气,可憋死他了,这么矫揉造作的姿势,再多做半个时辰他就要疯。
“陈少爷,在榕庄这里随时都会遇上受邀而来的客人,你不可与他们动武。”
“可他看你那什么眼神。”就算只是个琴师,可以轻蔑可以瞧不起,但范大人那眼神却是让人觉得恶心,不能忍。
“陈少爷不习惯也是自然。”温翎笑了,他在卿韵楼里呆了许多年,什么样的人没遇见过,很多客人还把他当花楼里妓女看待,什么样的露骨眼神没看过,什么样的无耻之言没听过呢。
“你在意他们做什么。”苏锦绣在定王府内见识过一回,这次过来就淡定多了,“别愣着,先送三公子去琴楼。”
三个人绕过花坛后拦了个人询问琴楼的位置,一炷香后到了水榭环绕的琴楼。
琴楼就在水榭中央,外面一圈用纱幔垂挂布置起来,在外面数条蔓开去的水榭过道,过道外是成弧形的一排亭落。
亭子和这一圈纱幔差不多一丈半的距离,苏锦绣站在琴楼上面朝下看去,这俨然就是一个观景赏舞的地方,温三公子坐在琴楼上抚琴,下面有人配乐,纱幔内会有人献舞,而那边的弧形亭落内很快就会坐满受邀而来的客人。
水面上荷花开的正好,此时临近傍晚,荷花之间的水灯已经点起来了,与这水榭内的花灯交相辉映,堪称美妙。
苏锦绣转过身帮着架好琴,这琴楼的两面还挂着用来扩音的面鼓,而琴楼下用来伴奏的一些乐器,瞧着就价值不菲。
定北王的奢侈享受程度在上都城中也是独一份,他把大量的精力都用在举办宴会上面,邀请过无数客人到他的王府和别庄里来,称得上是广交好友。
其中不乏与他趣味相投的,更是他各种宴会上的常客,这些人的喜好一致,酒色兼并,在外人看来,这都是些纨绔之人,整天喝酒作乐能有什么出息。
可恰恰这些没出息的行当,成了定北王的遮布。
天色愈暗,亭落内的客人渐渐多了,最中间是定北王的席位,数个侍女在亭落间来回走动,穿着暴露程度,和当日在定北王府看到的差不多。
从没到过这样宴会的陈怀瑾看楞了,他虽然混迹的场合有许多,但没去过花楼,这一下十几个侍女穿成那般在琴楼下走来走去,陈怀瑾红着脸,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去。
“过会儿你替三公子换谱。”苏锦绣把曲目交给他,见他一副呆呆的样子,抬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下,“出息!”
“这和花楼妓院有什么分别。”陈怀瑾一根肠子到底,即刻就给定北王盖了个荒淫无度的戳。
“我说让你别来了。”苏锦绣看到众人簇拥的定北王过来了,轻轻杵了他一下,两个人跪坐在了温三公子的两侧,垂下头躲避那些人看过来的目光。
“那哪儿行,好歹能帮你一下。”陈怀瑾悄悄抬眼看过去,低声道,“我们进来时那个管事可是个高手。”
苏锦绣嗯了声,那管事接请柬过去时,她看到他那双手时就知道了,后来进庄子后沿途遇到的一些随从,打扮是家仆,可走路姿势和习惯动作无不显露功夫底子。
思索间琴楼下响起了乐声,数十个舞姬鱼贯而入进了纱幔内,隔着薄薄的纱幔,从亭落那角度看过来,曼妙舞姿下显着一抹朦胧,更能勾起客人的兴致。
趁着他们看舞的空隙,苏锦绣朝那些人看去,还真在这些人里看到了几张脸熟的,其中最年轻的莫过于陈王世子,几个月前刚在府衙被罚了五十鞭的陈王世子,这会儿精神十足坐着看表演,一脸的迷离,刹是享受。
一曲毕后,亭落里闹哄哄了一阵,所有人朝琴楼这儿看来,站在定北王身后的管事朝琴楼下打了个手势,提醒之后,苏锦绣示意陈怀瑾将曲谱换上,两个人朝后跪了几步,将身影掩藏在垂下来的帘子后。
悠扬琴声响起,亭落内安静了下来,由琴楼这儿扩出去的琴声流水般在水榭里传递开,加以赏心悦目的温三公子,气氛由刚刚的糜色转为清扬。
初夏夜晚的风有着独有的凉爽,在这样的环境下听温三公子抚琴,又是另一番境界,好几个客人眯上了眼,心无杂念的来欣赏琴声,也有如范大人这般,注意力完全不在琴上,而是直直的看着琴楼方向,视线定在温三公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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