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玉厢极偏,掌灯侍女方才被支了开去,此刻应是偷了懒还未及时点上灯。四周便显得有些暗沉。
祁无雪一手握住王鄞的手,一手轻轻托着她的腰,把她拉至自己身前。祁无雪望着王鄞一时错愕的眼神,清浅笑着:“多日未见,姐姐可曾想无雪?”两人靠得极近,王鄞甚至能清楚感受到祁无雪说话时轻柔的气息,淡淡暖香沁入心脾,让人不觉心神恍惚。
王鄞反应倒是飞快,立刻挣脱开来,整理完有些凌乱的衣裳,淡然道:“嫔妾失礼。”
祁无雪定定望着王鄞,幽暗之中,其目光如温温水纹,杏花疏水,蕴着写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许久她才开口,叹道:“姐姐自然是不想无雪的。”
王鄞一愣,她快速瞥一眼这从没个正经的祁无雪,此人之话真假难猜,语气更是难以揣摩,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祁无雪见王鄞面色如素站在边上,亦不说话,只道其果真对自己丝毫不念,心中不免有些自嘲。她无所谓地耸耸肩,依旧挂着笑,道:“姐姐走路小心些。”
王鄞眉梢一挑,明明是你撞的我!来不及回讥,祁无雪又亲热地过来,挽住王鄞的胳膊,笑得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一早便听闻暂住在我这里的如意容华要见你,逮着空我便赶着过来找你了。”她有些烦恼着说,“最近皇后卧病许久,许多后宫事宜无大小,都得我去处理,忙得我都没办法去看姐姐你了。”
后宫这几日这么平静,就算六宫的事都交予你,也不至于抽不出这么半天时间吧!
想了想不对,王鄞晃了晃脑袋,把这种奇怪的想法摇出去,又试探着说:“多谢娘娘牵挂。容华许是当日见我面善,又心情不好,随口聊了些罢了。只是娘娘为何如此匆忙,此番前来竟连个宫女都未跟随?”若如意的话被祁无雪听到一句便是后患无穷了。
祁无雪淡淡一笑,王鄞果然谨慎仔细。她不及多想,只随意道:“才处理完不少事,趁着姐姐还没走我就想着尽早过来,槐桑出去了,身边又没个懂事的,还不如自己来的自在。”祁无雪看了看王鄞,又说,“正巧碰上姐姐出来,不然错过了岂不可惜。”
祁无雪的话三分不可信,只是看她垂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微微翕动着,王鄞竟有些不忍。她“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说。祁无雪的手搭在自己腕上,丝丝凉意透过绸纱薄袖,她的手玉白青葱,宛若无骨,好看极了。
王鄞斜着眼瞟到祁无雪的侧脸,立体而精致,让人忍不住想要细细描摹。不禁看得入神,不料祁无雪竟忽地瞥过眼睛,带着些狡黠,将猝不及防的王鄞捕获。
她的眼睛里带着笑意,傍晚的暖风柔和,吹得人心神飘漾,王鄞被如意一事搅得烦躁的心竟不自觉地宁静下来,眼中只有祁无雪不带任何杂质的明眸浅笑。
祁无雪自然将王鄞的变化看在眼里,又想到王鄞这么急匆匆地过来,耗了这么久,必然饿极了,她轻轻拨了拨头发,道:“我好饿,姐姐陪我吃饭吧。”
这么一句,王鄞自然从晃神中觉醒过来,竟又被这小妖精迷惑了,开口便想拒绝,只是她不说便罢了,一提,才发觉自己大半天没进食,早已饿得有些头昏。
小妖精是故意这么说的吧。王鄞仔细一琢磨便明白过来,嘴角不由自主带了点笑,之前对祁无雪平白无故的怨怼尽数散了去,她略一点头:“嗯。”
祁无雪惊讶地挑了挑眉,没想到她竟难得没有为难自己,自己都已经想好若王鄞脱口拒绝该如何死缠烂打了呢!祁无雪咬着唇不让自己笑出来,人啊,就是犯贱,必得这么一刺激才能把心给逼出来。
这么一想,还真得好好帮帮这个烦人精如意呢。
祁无雪一边乐着,一边摸着下巴脑中开始打起了算盘。
王鄞望着满满一桌子菜有些无语,瞥一眼门口,似乎还有源源不断的趋势。再瞥一眼祁无雪,这货此刻淡定异常,连眼皮子都不抬一抬——果真是骄奢成性,后宫便是被这类好吃懒做的给养成的坏风气!
对这这么一张笑意盈盈,还不知道她在笑什么的脸,王鄞自然是食不下咽的。草草动了几筷便吃不下去了,只默默听着祁无雪挑三拣四非得说什么“果真是姐姐做的好吃”,“真是味同嚼蜡”……边上的掌厨婢女脸上跟开了染坊似的羞愤欲死。
王鄞终于听不下去,叹口气十分给面子地又吃了些,祁无雪才满意地没有继续挤兑那可怜的婢女。
临走,祁无雪似想起了些什么,一把抓住了王鄞的手腕,一阵酸痛从手腕处传来,王鄞不禁皱了眉头,回头瞪着祁无雪。
祁无雪立刻松开王鄞的手,若有所悟地轻轻拾起王鄞的手,褪起袖口,才发现手腕处竟有些发红的青紫。
王鄞有些发愣,想了想才意识过来,定是方才如意太过激动,用劲过猛竟捏了如此重。祁无雪亦没反应过来,只握着王鄞的手没说话,王鄞抬着眼睛望了她一眼,淡淡道:“娘娘何事?”
祁无雪这才眨眨眼,眼珠子转了半天才道:“嗯……想不起来了。”只是这手还牢牢地把王鄞的手握着,王鄞抽了抽,还抽不出来,小妮子看着柔柔弱弱,力气不小,脸顿时黑了下来。
祁无雪左右望了望,没找着槐桑,便指了贻川,道:“你去西厢左边壁橱往下数第三隔找一个白玉瓷罐,拿来予我。”说着下巴一指,颇有指使自家侍婢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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