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事,再脱不开身,而玄楚身为皇家暗卫之首,更不能在此拖延等待叶暇归来。
古远泽脑中心思几转,脚下却不曾停歇,叶暇在君府中养了这么多年的伤,府中一定有什么能暂缓他伤势的东西。
然而在走至君府大门前时,一柄似曾相识的短剑化光而来,危机感瞬间笼罩全身,古远泽唯一的念头就是转身。
因为叶暇还躺在他怀中。
他认得那柄剑——怎能不认得,这柄剑曾穿透他的胸膛,让他再一次面临生死关口。
阎王楼的闻人凊,看来他当真是不肯放过叶暇了。
也是,祁杭计划失利,没能将叶暇彻底打落尘埃,而叶暇有了防备,绝不可能再受他算计,既然如此,不如直接乘着她此时毫无还手之力,一举杀灭!
就在剑光临近一刻,一道青竹般的身影飒然而至,萧临深抬指一捻,眼神冷至极端,他两指一并,那柄短剑便在两指之间寸寸碎裂。
正如叶暇之前毁掉的那柄剑一样,闻人凊再一次败在这一招下。
“无剑之境,你……”
然而这回他没有上一次的幸运,萧临深冷然剑指携裹无限寒意,收走了这紫衣杀手的生命。
闻人凊倒地时还在想,枉他一柄踏雪剑向来无往不利,却接连两次败在了相似的招式下——这个叶无暇到底有多好的运气,为何总有人在她将死的时候横插一脚,救她性命。
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甚至如今武功全失的废人罢了!
睁大的眼睛里,尤写着错愕、不甘。
“萧大人!”
古远泽脸露诧异,但是下一刻,他就立刻想起了萧临深与易从舟的关系,若是易从舟所托,他必然不会推辞,所以他现身在此襄助的举动也就说的通了。
“小王爷。”
萧临深的视线落到他怀中的叶暇身上,眼睫垂了垂:“既然叶姑娘重伤在身,你还是快带她进去休息吧,我会守在君府外。”
“多谢!”古远泽也顾不得问他朝中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来的人是他而不是易从舟,他的心思全放在怀中气息微弱的女子身上,匆匆抱着她走进了君府的大门。
萧临深看着君府大门前新亮起的两盏灯笼,夜风轻晃,灯笼也被吹的不住摇晃,映出骨气端凝的“君府”二字,一看便知是易从舟的手笔。
如果不还清欠叶暇的那笔债,他同易从舟此生再无可能。
所以,叶无暇不能死。
古远泽步履匆匆地进了门,却惊讶地发现屋中已燃起了暖黄的明亮灯火,似等着未归的人。
君问归期未有期……
有一两句对话伴随着夜风传入耳中。
“我就说君府大门口挂上那两盏灯笼好看得多,不然光秃秃的多奇怪!”
“闭嘴。”
后一句是熟悉的冷漠音调,是君未期回来了!古远泽心神一松,这才发觉自己本已愈合的伤口又裂了开来。
他没有多做耽搁,连忙推开了门,将叶暇放在了床榻上,让在一边:“君大夫,你快替暇姐看看!”
“嗯。”
君未期推开挡住了光线的玉少陵,打开药箱,针灸包一摊,灯火下瞬间亮出一排金光闪闪的针,玉少陵原本瞅着君未期苍白到透明的脸色暗暗心疼,结果看这一排排的针,不由得牙齿一酸。
君未期冷眼一扫:“我要替她下针,你出去。”
玉少陵睁大眼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古远泽:“那他为什么不用?”
“你说呢?”君未期动作并没有因为玉少陵的不满有所停顿。
眼见君未期的指尖已落到了叶暇的腰带上,古远泽不必君未期赶也别过了头,他耳根泛着红晕,被愤愤不平的玉少陵拉出了门。
依旧是那片潺潺的水声,此夜清冷,好风送水,古远泽回想起七年前与叶暇第一次见面,那时他对叶暇的印象不过是一片深蓝的幻影。
而至如今,这片幻影在他心中已经有了明显的轮廓,再也无法轻易舍去。
玉少陵视线落到他胸前的一片血迹上,眉梢微挑:“你说你们这都是什么运气?未免也太差了。”
“我却不觉得运气不好。”古远泽靠在谭边的廊柱上,想着这些天和叶暇的相处,几乎忽视了胸前的痛楚:“倒是觉得幸运。”
玉少陵大笑,笑到一半,反手捉住破空而来的几支金针,君未期清冷的声音遥遥传来,是一句隐怒的“别吵”。
他剩下的笑就成了苦笑:“啧,年轻人啊!什么都没经历过,便敢说幸运了,恐怕你自己都不明白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
古远泽道:“似乎你们总爱以年龄来判断真心与否,可如玉大哥这样的浪子,不知历遍了多少真心假意,如今你还拿得出真心么?”
“你又愿意为什么人驻足吗?”
玉少陵折扇一合,古远泽这才注意到他现如今手里拿的这把折扇只是一把普通的竹骨扇,连扇面都只是普通的宣纸。
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大概是扇面一笔洒脱不羁的字,勾勒了一句韵味悠长的诗。
“何当共剪西窗烛。”
他扇子虽然合上了,声音却未曾放低,反而像是特意要说给什么人听似的:“玉某早些年便已经交付了真心,可惜有人不信,那玉某只好自己又捡回来,等着某一天有人良心发现,把它带走啊。”
窗上投射的剪影动了动,屋内,君未期指尖一痛,这才发现把针扎到了自己手指上,渗出细小的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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