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雷仍然。即使是跟太子闹翻,他还是死乞白赖的住着人家太子爷的房子。连皇帝赐府都要折现的秦五爷,实在没有闲钱去另买处宅子安顿阖府百十号人。
这种毫不要面皮的白吃白住,就是在齐国上京有‘秋风客’美誉的馆陶也有些心中惴惴。他曾经试探着请示秦雷是否在北城寻个便宜点的宅子搬出去,秦雷沉吟半晌,语重心长的对馆陶道:“若是一直住着,那就还是一家人,说不定哪天心情不错就和好了呢。但一旦我分家搬出去了,这兄弟情谊可就全完了。”
馆陶听着这蛮有道理的齐家之言,对这位占领道义制高点,心安理得行无耻之事的殿下佩服的五体投地。
好在虽然无耻,却不是那种食言而肥的人,自己说过的话没有做到,秦雷觉得无颜面对呕心沥血的馆陶先生,索性眼不见为净,每日天不亮就带着侍卫出府拉练,搞得外面盯梢的探子们紧张了许久,最后发现竟然真的是在锻炼身体。
正当秦雷为躲避馆陶讨债鬼似的幽怨眼神而四处游逛,不肯回家时。一封昭武帝的手谕并宗人府的行文被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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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秦雷在外面转悠够了,已是黑灯瞎火。当他偷偷摸摸回府,悄无声息的在饭厅用饭时,馆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餐桌前。当时秦雷正夹起一根青菜要往嘴里放,见馆陶来了,又搁下筷子,苦笑道:“先生再宽限几日,孤不会耽误你用的。”
馆陶望着这几日有些灰头土脸的殿下,心中感叹。自己一个属下又怎么能逼迫得了东主呢?说这几日秦雷的表现失态也好,丢人也罢,正说明他是一个看重承诺,珍惜信用的人。想到这里,馆陶微笑道:“王爷,借不到就算了吧。”
秦雷接过黄召递过来的毛巾擦擦手,摇头坚决道:“不行,他们在各地披荆斩棘,呕心沥血。遇到的困难比我们还多,绝对不能让他们在钱上出问题了。”说着,叹口气,有些无辜道:“本来以为能从父皇那借来起码五十万,这才敢跟你打了保票。没想到……”
馆陶默然,他知道那天昭武帝听说秦雷想把自己赐的王府折现,差点就不顾皇家体统,要撸起袖子给秦雷一顿暴揍。最后虽然没有打成,但一场劈头盖脸的痛骂却无休无止。秦雷老老实实听着,小心翼翼解释着,用了一个时辰才把昭武帝的怒火浇熄。勉强答应了他这一荒诞要求。
饶是如此,费尽心机的秦雷也只换到三十万两,再想多要些,昭武帝便会咆哮着让他偿还那二百万两,秦雷只好作罢。
秦雷见馆陶沉默,以为他还在为那二十万的缺口犯愁,咬牙道:“实在不行,我再去找老爷子借点,也不差这点了。”自从他打定主意防备沈家一手后,秦雷便不愿意再欠沈家人情。
世上最容易还得是钱,最难还得是人情。即使将来秦雷把钱还了,那份沉甸甸的人情却不知什么时候还得完。
馆陶这才回过神,从袖中掏出两个信封,双手递到秦雷面前,微笑道:“陛下手谕,还有宗人府的行文,王爷看看再说。说不定会有解决之道。”
秦雷狐疑的接过信封,先撕开上面一封的火漆,这封是宗人府的行文,大意是:因三位皇子并未按期缴纳罚金,现派遣右宗人秦雷持驯逆杖前去追缴,限期五日。
秦雷把这封递给馆陶,又拆开皇帝的手谕,看完了,不由乐了。他把这封也递给馆陶,笑道:“运气好的时候,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咱们皇帝陛下看不得有儿子富、有儿子穷,要给我一次杀富济贫的机会。”
馆陶一看,上面只有六个字:“不得刁难秦雳。”也笑道:“不得刁难大殿下,言外之意就是必须刁难另两位。”
秦雷搓手笑道:“若非如此,给我驯逆杖干什么?得,我还得去趟前院。”
馆陶拊掌称善,颔首捻须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兄弟和睦,方可不给外人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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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秦雷披着月色,晃晃悠悠出现在书房时,正在写字的太子呆住了,紧接着欣喜道:“小五,你终于不生哥哥气了?”随手搁下笔,上期拉住秦雷,生怕他再跑了。
秦雷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笑道:“小弟是来为那日鲁莽冲撞道歉的。”
太子笑逐颜开道:“兄弟如手足,右手为左手拍死只蚊子,难道左手还要记恨右手不成?”
秦雷心中一动,太子爷明显话中有话,也不说话,任由太子拉着进了茶室。经过书桌时,方才太子写下的诗句赫然在目,仓促之间,秦雷仅记住最后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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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依旧拨着了炭炉,望着幽幽的火光出神。屋里的温度正好,秦雷懒懒的靠在竹椅上,眯着眼睛也不说话。
等水开了,太子却没有冲茶,而是取出两个竹杯,从铜壶中倒了两杯开水。把一杯推到秦雷面前,然后自己捧起一杯,摇头轻轻的吹着升腾的白气。
秦雷本以为能蹭点好茶喝,没想到竟是白开水。虽然出自太子之手,想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他把杯子端在手里,轻声道:“宗人府行文,要我借二哥的驯逆杖用一下。”
太子点点头,有些寂寥道:“就知你无事不登三宝殿。”
秦雷放下杯子,嘿嘿笑道:“不是不是,老早就想找哥哥道个歉,一直拉不下脸来,好不容易有个由头,这不屁颠屁颠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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