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就过年了,又天寒地冻的,谁愿意做这种苦活计?
那下属还是小瞧了无孔不入的商人,等到官府有意清理沉船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有好几家商人都上门表示愿意效劳。有的人是想分陆家沉船的一杯羹,有的是想要那些废弃的铁栅栏,大庆对铁器的控制十分严密,就算这些铁栅栏材质不好,那也是铁啊,随便加工一下,转手就进一笔银子。
还有的财力、人力跟不上的小伤船,准备做贩卖吃食、打理后勤的生意,那些大商船把人手都派去清理沉船了,总有后勤上的疏漏,正是他们赚钱的好时机。
那下属总算见识了什么叫积极,还有两天就过年了,依然有好几家商人争相揽下这个活计,最后他把打捞沉船、清理障碍的任务教给了一户杭州商人,约定打捞上来的金银归同知府,剩下的铁器、木材、其他器具都归打捞的人,还约定在年前就能做完。要知道还有两天就过年了,这些商人也是,做生意从不管时间节庆。真是些死要钱,王蕴手下吐槽道。
有了总承包商,自然又分出了不少二级承包商,堵在岸边的商家不知多少,人多力量大,一人动一点,只一天的功夫就把沉船上值钱的东西打捞完毕,剩下的直接砍倒沉在江心,只要不影响船只通行就是,谁还费劲把普普通通的木头都捞上来。
如此大的工程量,按理说没有一个人居中指挥是办不下来的,可谁让这些商人都划定了地盘,虽各有所图,可都是冲着银子去的,有了银子这只无形的手,不需要任何“指挥”指手画脚。
年尾就在打捞沉船中度过了,除夕夜来临之时,不管是封锁线上的士兵差役,还是被堵在两边的商户,亦或者是滞留城中的商人,都暂时抛开烦心事,兴高采烈得庆祝起新年来了。王蕴办砸的差事,分司署和通判署的也不好意思在这年节下找他的麻烦,什么时候都推到年后再说,也给了王蕴喘息的时间。虽然因为薛逊王蕴对商人的印象再下一成,到底理智尚在,滞留城中的商人是无辜的,还是抽出时间接见商户代表,“与民同乐”极尽安抚之能事。
停靠在两岸的商家也有各式各样的庆祝活动,那些贩卖烟花爆竹的没赶上年尾最后一波购物热潮,这些东西也只能自用了,打从入夜,这烟花爆竹声就没停过,响的可都是钱啊!城中的小老百姓、小伙计们听见了也忍不住抬头张望,叹息道:这些个经商的可真有钱!
卯时的时候,又是一阵烟花爆竹的响声,躺在被窝里的人忍不住发出嘟囔呻吟,这该死的有钱人,昨儿放了一晚上,怎么还不消停,多少钱放不完?守岁守了一夜的人们,现在大多困得睁不开眼睛了,迷迷糊糊听到又有烟花爆竹声响,看热闹的心和这暖和的被窝比起来算什么,骂骂咧咧拉被子蒙头,只希望声音小点儿,别扰了自家清梦。
卯时,黑夜已经过去,黎明却尚未到来,这个时候是人最困倦的时候,就是封锁线上值守的士兵也困得睁不开眼睛。瞭望台上的士兵已经三五成群的缩在小屋内取暖,新年还喝了点儿酒,打着呼噜呼呼大睡。
所以当“嘭嘭”巨响声接二连三的传过来的时候,人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躲在被窝里的人,半天还在想,谁家爆竹这么厉害,老远都听得见。
封锁线上的留守士兵更是一脸茫然,怎么觉得脚下的船晃得厉害?
只听得嘭嘭几声巨响,用船只连接起来的封锁线就被炸开了口子,几艘高大的主船出现在视线当中,和前天一样,没有点灯、没有喊话,只是封锁线不是自己开的,而是被硬生生炸开的。现在可是冬日,卯时也是黑漆漆一片,船到了肉眼能见的距离,还是在一方不点灯的情况下,这已经非常近了!
爆炸声还在响起,临时搭建在船上的瞭望台等建筑率先开始崩塌,封锁线上的士兵差役惊慌失措,赶紧往岸上跑。现在就算没有爆炸,主船一撞过来他们也是没办法阻止的。
没错,在正月第一天冲击封锁线的正是“不见踪影”,“应该是退回长江,走其他航道”的薛家船队。
薛逊披着玄色狐皮大氅,静静立在船头,看着被炸开缺口的封锁线,耳边回荡的是落水人的惊呼,还有被碎木头砸中的士兵和差役,年三十被安排留守,都不是什么有能力、背景的,哀嚎声不断。
这次没有人往船上射箭,瓜州朝廷的第一道封锁线是铁栅栏,已经被商队拆除,那些铁材堆放在薛家的船底替代河沙压舱。第二道封锁线是这摇摇欲坠的船只连成的封锁线,主船直接撞上去,站在甲板上的薛逊都没感到什么震动,就顺利的过了。原先还想着要不要在船头包上铁皮,现在想来,就是一艘小船也能撞垮这封锁线。王蕴也是熟读经史的人物,这种船只相连的笨办法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没来个“火烧连营”已经是他慈悲了。
当然火烧的办法动静太大,速度太慢,油料、火把保存看守太过严密,这些薛逊是不会说的。
第三道封锁线依旧是铁栅栏,前天从快船上跳水的泅水好手都被人忘记了,轰轰烈烈却无疾而终的打了一场,没人关注南岸“安分守己”的商人们,这铁栅栏早就被钢锯锯断沉入江中。当初为了坑那些擅自闯关的人,铁栅栏本就被江水淹没着,而今被锯断了也无人知晓。
薛家船队就这么慢悠悠、顺顺利利的过了瓜州封锁线,一路顺风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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