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不懂这些。他从来不操心这些,因为素来未等他如何想吃些什么,母亲自己熬好的各样汤茶早已端入阁里了。母亲最是关护他的饮食,连交给底下人都不肯,总要亲力亲为,父亲总责怪母亲太过宠他了。“武将之子哪有这般娇贵的?”这是父亲的原话。英堂不置可否。他也知道母亲的心思,自己是她膝下唯一所出,也是整个夏侯府唯一的嫡子。所以饶是他只醉心于兵书骑射,可这次上巳节主礼以及这后续的一切事,他仍是非来不可。谁让他注定是将来的骠骑将军,是夏侯府下一位主人。
英堂继续抖落着飘落的梨花,却见素白花瓣下有一丝绸物事。抽出一看,却是一方洁白手帕,很是柔软,绣着菊花片片,旁绣着一行如蝇小字:“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
定是那姑娘的!这帕子被埋在了梨花堆里,可见是有人经过梨花树落下的,那样匆忙的跑开,才把这贴身的物事也丢了!英堂心中一喜。忙翻过来细细查看,却见另一面的拐角处绣着小小一个“伊”字,若非贴近细察,必定不见。
伊。英堂跟阿骁使了个眼色,阿骁灵快地跑开了。
英堂看那扫地僧只拣着梨花并不注意自己,便悄悄将那手帕捏了草草先窝在了袖子里。“告辞。”英堂把最后一捧梨花掬入,起身说。
扫地僧没有抬头,大概是沉醉这梨花的香气中。往佛院连廊的西墙看去,已微微有些暮色,再不走就要夕阳西下了。英堂迈步朝停马车处走去,那边早已有人备好了等着他。
“施主和这梨花很有缘。”身后传来了扫地僧淡淡一句。
英堂不明所以地转身,只见扫地僧仍是自顾自地拣着梨花,吹去尘土,仿佛他方才并未与英堂说话。还未如何对答,只见阿骁已经一脸喜色地跑了出来,马也开始嘶鸣,于是英堂不再流连,领着一众家丁打马而去了。
刚出大悲寺殿门,阿骁就按捺不住地凑上来:“爷,打听到了,今儿个进香的人家里,姓伊的只有一家,这也没什么,但是真有这么巧的事儿!您猜是谁?”眼里尽是狡黠。
“谁?”
“您猜猜,和您有渊源极了!”
“别卖关子,我今天够疲的了。”
阿骁忙说:“我都说到这儿了您还没想起来?就是曾经的伊沉伊尚书家啊!”
“曾经的伊尚书?”英堂疑惑道。忽得想起来:“你是说先皇后的父家?“
原来是那个伊家,原来是她。怪不得,怪不得那样看着自己。这样说来,这方手帕还真是她的。
“对,就是他家!不过那姑娘现在跟在她叔叔那里了,听说只是个知府。怪不得穿的那般寒碜。”阿骁说道。
“住嘴。”英堂冲他一句道。“那叫干净。”
阿骁吐了个舌头,又换了一副笑脸。“爷,我还打听着了,这伊知府家就在东六条那巷子里,跟咱们回府顺道,一点儿弯儿也不拐,要不,咱把这帕子给顺路还回去?”
阿骁最知道他的心思。然而英堂脸上还是拗着不改色,嘴上也不言语。毕竟,为了一条手帕去寻一个女子,不是他这般的名门公子该为的。
“这手帕绢子的,向来是女孩儿家的爱物。想必伊二小姐此刻焦心着呢,咱们给送还回去,岂不是行了一桩好事?再说了,今儿上巳节好日子,爷刚出了庙门儿就开始行善积德,夫人听了非得夸奖爷!”阿骁一脸笑意。
“猴儿嘴!”英堂一掌甩了过去。
马车按着吩咐停在了伊知府偏门,英堂下了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宅邸并不大,砌的也是寻常的青瓦,比之中等的商贾人家也尚有不足,看来伊尚书的弟弟在朝中也不好过。也是,多年前的那场结党案削了伊尚书,他亲眷没有被他连累已经是圣上开恩了,哪里还谈得上什么步步高升。
“啧啧,这样子,真是叫人心酸呐。想当年伊家可是和咱们夏侯家平起平坐的门户啊!”阿骁唏嘘道。“就是看在太子妃。。。哦不,先皇后的情分上,皇上也不至于让伊家落到这般田地啊!”
“都是先皇后了,还看她的情分做什么?”英堂道。“不济就是不济了,哪来那么多缘由。”
阿骁禁了声。对于文官,父亲向来是看不起的,何况伊家在父亲眼里,不过是靠着和皇家攀亲才比肩他夏侯家的。但嘴上如此,心里还是免不了一番感慨,当年的伊家的确如日中天,大小姐伊春华嫁给太子为妃,就连先皇也曾在宴席上说要让伊家和夏侯家结亲,择日下旨赐婚呢。
这婚,赐的就是他夏侯英堂,和那伊家二小姐。
而当年那显赫的二小姐,此刻就在这堵陈旧青瓦墙的那一头。
英堂拿出了手帕,“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二月花指的自然是大小姐伊春华,那么这三秋叶必定暗含了伊家二小姐的闺名了。英堂回忆了半天,却是想不起她叫什么,只隐约记得似乎有个“秋”字。说来他与她也从未见过,至少他不记得,只是听父母说过先皇有过这样的旨意。后来太子妃病逝,伊家一落千丈,先皇驾崩新帝即位,那赐婚的旨意也不了了之了。
想来她现在还待嫁闺中吧,只是将来能嫁予什么样的门第,当真此一时彼一时了。本来还寻思着是否可以见上一面,如今看这墙头萧索,却觉没什么必要了。若父亲知道他来伊家,没什么好言辞的。但无论如何,既然来了,是该把帕子还回去。
英堂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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