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此处种种结合起来细想,傅珺的后背突然便出了层冷汗。
无论在哪个时空,信件都是最确凿的证物。在没有笔迹鉴定的大汉朝,一封信毁掉一个家族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据傅珺所知,先帝时期有一位护国公,因在家中搜出一封疑似通敌的信件,便遭了灭顶之灾,男丁满七岁者皆被斩,余者则被流放至边地,至今也没回来。
傅珺抱着头面匣子,坐在那几匹月影流光纱上,心中一阵阵的后怕,随后又生出些旁的念头来。而她的面上却始终保持着沉思之色,如同一个真正的地主老财,对着她心爱的物件儿深情凝望。
一旁的青蔓便轻声问青芜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是欢喜得说不出话来了么?”
青芜将一根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在想事情呢,你别多话。”
青蔓鼓了鼓腮帮子,终是将满肚子的话压了下去,心里却很疑惑:姑娘这是在想事情吗?怎么那眼睛里直冒光啊?
傅珺其实是在想,既然她这次立了个巨大的功劳,那是不是也可以跟王襄商量一下,让她免了“吹箫”这门功课呢?她真的不想学啊,太那啥了,她那颗纯洁呆萌的小心灵实在是伤不起。
也许是想心事想得太出神,也许是这件事的发生与解决,都突兀得叫人无暇顾及其他。待傅珺转过心思来的时候,才发现。窗外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疏疏落落的雨丝带着暮春的气息,打湿了窗前的青梅,树上的果子浸了水意,散发出诱人的酸甜香气。
南方的梅雨季节,便在五月的这个午后,悄然来临。
淅淅沥沥的雨丝从江南一路飘拂而去。那薄雨微云行至江西一带时。渐渐变成了厚厚的积雨云,黑沉沉地往下堆积、倾压,最后便成了倾盆暴雨。连续数日不曾停息。
蛟江的春汛,亦在这个五月如期而至。
今年的春汛比往年来得更加猛烈,待傅庚带人赶到陂县时,大雨已经将这座小城变成了泽国。所有的街道都陷在没入小腿的雨水中。而那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出门几步便能叫人衣衫尽湿。
傅庚一行人匆匆赶至县衙。县衙里只剩下了几个衙役并一个主簿,余者皆去了县城郊外的大堤。因雨势太大,陂县的知县程煜亲带着县中的近千民夫,驻守在大堤之上。时刻加固大堤,以防堤坝溃散,冲进城中。
傅庚此番是以上官的身份来到陂县的。
因两年考绩皆为优等。又有谢阁老、平南侯从中不断运作,更兼圣上对远在西南的傅庚依旧不曾淡忘。故去年春上,傅庚再上新台阶,升任广化知州,管辖陂县、广化、武兴三县,为从五品的品级。
自七品编修升为从五品地方官,傅庚只用了短短三年时间,几乎是一年便升一级,这种速度对那些苦熬资历的普通官员而言是不敢想象的。而傅庚在圣上心中的份量,乃至于京中阁老们对傅庚寄予的厚望,让他成为了江西官场上一颗闪耀的明星,走到哪里都少不了拍马奉承之人。
早在半个月前,傅庚便给程煜递了消息,说了会在五月初到达陂县。而程煜明知炙手可热的上官即将到来,却依旧去了大堤巡察。此举除了证明程煜确如传言所说,是一位心系百姓的好官儿之外,亦从侧面证明了,今年的春汛不容乐观,那青阳大堤上的情况,只怕十分不妙。
“程大人去了几日?”傅庚一进县衙,来不及擦去身上的雨水,便招了那唯一的主簿过来问话。
那主簿笑得一脸谄媚,恭声答道:“启禀知州大人,程大人三天前便去了堤上,去之前跟下官交待说,因今年春汛来得猛,那大堤之上需得时时察看,因此请知州大人恕他不能亲自迎候。程大人还交待下官将衙署中一应事务皆安排好了,请知州大人在此暂歇几日。待雨势小了,大堤无恙,程大人便会回来。”
傅庚点了点头,对那主簿道:“且先将我带的人安置下去,送些热水上来。”
那主簿一躬到地应了声是,立时便去安排了,心中直道程煜太傻,现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亲近傅庚,却偏要跑到大堤上去。大堤比得上这位傅探花吗?那可是皇上放在心坎儿里的人,方才他可看见了,跟着傅庚来的那一队侍卫,身上带着五爪青龙的标志呢。
当时他差点儿就闪瞎了眼。天爷爷啊,那可是龙禁卫啊。他当了十几年的主簿,别说龙禁卫了,连个鱼禁卫他也没见过半个啊。
皇上三年前给了傅庚一个按察使的差事,又遣了一队龙禁卫护送。现下这傅探花早就不是按察使了,皇上却也没收回这队侍卫去。难道皇上是忘了么?这话打死他他也不信。这明摆着是皇上拿龙禁卫给傅庚撑腰呢。你看看江西这片儿的官员,谁见了傅庚不是笑脸相迎,恨不得当下就拜在人家门下才好。
那主簿一面想着,一面眉花眼笑地跑了下去,那小短腿儿迈得那叫一个欢实,满院儿里只见他蹦哒的身影。
傅庚此时方才褪下身上蓑衣,行舟便递上一方干净的毛巾上来,傅庚接过毛巾擦了擦面上的雨水,向随行人员道:“你们先下去休整休整,午饭后去前堂议事。”
众人齐齐应了声是,便皆告退而去。只有一个面相清隽的老者,在傅庚的示意下留了下来。
待人都走光了,傅庚便吩咐行舟守在门口,低声问那老者道:“胡公怎么看?”
这老者姓胡名仲,字端诚,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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