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人的事情,你都是最一无所知之人,我只当你是心性耿直言语无忌,对你向来不加深责,但你一再如此,到底想干什么?”天香终于也动了怒,撂下一句话当即转向陈韶深深一揖,“将军我也以为商议要事之时不宜让此等搬弄是非之人介入,将军实不应该以恻隐之心乱了大计。”
天香在苏州子民间素积善名,纪嫣若惮她三分,怏怏住口未敢反驳,反是宋梨画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淡淡回了一句:“天香你向来是多疑的人,方才众人疑我你都不置一词,现在怎地一牵涉到玉竹就变得这么轻率?”
她一言将本已动摇的和谐击得粉碎,天香大惊看她,难以置信道:“梨画你……你想说什么?”
宋梨画亦觉心乱如麻,焦躁得仿佛有烈焰在胸口灼烧。她努力不去和天香对视,径自道:“我被拘禁时听风怜提及容清行一人,存了些许印象,是以那天听祁大人谈起时不慎说出。那么——”她眸光微转看向玉竹,听上去非常平静地缓缓问:“你那一日为何帮我圆场?你知道什么?”
玉竹在短暂的震慑后神色浮现出一种奇异的哀怜,语调却平静更胜于她:“我什么也不知道,宋姑娘多心。”
“还有依京城至此的距离推算,祁大人收到的第二封家书,大约是去征讨苌楚门的四五日后寄出的,而四五日的时间也足以将一封信从苏州寄往洛阳——彼时大人和将军刚走,若有人趁那时与歹人联络,是不是很容易?”
天香蓦然想起她第一次去找玉竹时见他正伏案写着什么,事后她无意中也同宋梨画谈起过,未料她猜度太甚,当下急声道:“梨画确是你多心,若真有奸细理应趁祁长史获罪落井下石,焉能使他官复原职?”
宋梨画充耳不闻,咬牙定了定神,问完最后一个问题:“再者当时在船上,祁大人和楚姐姐都对风离极是好奇与之交谈良久,我彼时不涉军务,所以最终建议将军泊船休整于向黎村的那个人,是你吧?”
玉竹没有否认,似是不愿置辩,许久才轻轻说了一句:“用人不疑。”
“你们一个清者自清,一个用人不疑,配合得竟是精妙。”方才因情况急转而暂时沉默的纪嫣若此时彻底回神,斟酌片刻还是决定将矛头直指宋梨画,“你别以为将争议引向他就能保全自己,毕竟现下一切推测都是捕风捉影,唯有祁长史之信才是实证——宋怀之女的身份,岂是你三言两语可以撇清的?”
“方才不是你一口咬定我为内奸,现下又以捕风捉影四字撇开?”原已黯然不语的玉竹又一次抢在宋梨画面前道,“我方原本上下一心,只缘你在此搬弄是非才暂生嫌隙,若说有奸细也只能是你!”
明亮充沛的烛光早已燃至微弱纤薄,宛如业已消散的帝国荣光,宛如即将解体的人间信任,明明灭灭,闪闪摇摇。
宋梨画痛苦地听着,但觉刚才的清醒坚定再次土崩瓦解——她宁愿他厉声反抗言之有据把自己驳得哑口无言,可是他为何依然为她辩驳?为何他在余人面前都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淡平和,所有激烈言辞都只向纪嫣若一人?
这是城府深到无可揣测,还是善良得真正大公无私?
坐在末位自始至终不置一词的楚墨昔沉思许久大致了然,起身道:“还请诸位先听我一言。”
她向来清简寡言有种旁人莫及的清醒,是以众人皆压下胸中波澜细听她说道:“梨画是祁大人自小亲善之人,本身亦极聪慧热切,摒除家世之嫌一心为国决无异心。玉竹以幼弱之躯慷慨自请赴险扶危,又是随陈将军早年即委以重任的智计之才,复何可疑?至于嫣若率直了些,到底也是心地单纯的,将军、祁大人和天香更是青年才俊百不得一——我们原本有这么丰富的人才,何故因祁长史一封信便相互猜忌至此?”
见众人各自沉思,她自知这听上去不过像是劝人讲和的陈言套语,遂悄然叹息一声更认真地看向纪嫣若:“你口口声声讲证据,自己也要先拿出证据来是也不是?祁长史就算是探得梨画的身份写信以示警,但祁长史与梨画素不相识,得知此事而生疑也是人之常情对不对?如今梨画既然肯自己承认,她历来所为我们皆有目共睹,此事就算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
宋梨画低头,双颊灼烫,心底却芜杂难言。她何尝不知此言在理?反省之下又何尝不知自己适才冲动?只是似乎有什么细小的裂缝蔓延成难以逾越的沟壑,无可弥补无可挽回。
“再者若这本就是朝中奸人胁迫祁长史离间我们,我方这般猜忌,岂非亲者痛仇者快?”楚墨昔见无人再言,复和缓提议道:“祁长史此举疑点既多,我们才更当齐心以应。不如现下各位且早些歇息,明日神志清明时再与祁大人一起商议?”
她目光清澈,湛湛流光,仿佛覆压炽焰的薄冰。陈韶赞许看她:“平日但知楚医官谦恭,未料清透若此。”复又转向余人音调一沉,“岌岌时事,济济英才,本当倾力齐心,如此情状岂非可笑?且各回房,休得再论。”
宋梨画怔忡一瞬,略略安下心,想来想去到底是尚有不甘,轻声道:“楚姐姐冷静我等殊是不及,便先回去了。”言罢转身欲行,又蓦然仰头看向陈韶,目光如隐隐寒星,一字一顿道:“只是但愿将军自己也真能‘用人不疑‘才好。”
余人的神色她也不想再看,当下推门而出,身后的烛火在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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