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相对,还是沈易先反应过来,侧身让出门口,对蒋慧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距上次见蒋慧还不足24个小时,苏棠觉得,眼前的蒋慧和昨天在办公室里的时候相比简直是两辈子的人。
容貌和身形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是举手投足间全然没有了那些精致的修饰,没有化妆,也没穿白大褂,中长款驼色风衣下面露着桃红色的运动裤和花色跑步鞋,手里攥着黑色漆皮单肩包,好像是一栋精装修的豪宅一夜之间被拆成了胡乱堆放着装修材料的毛坯房。
惨是惨了点,倒是惨得坦诚。
苏棠没吭声,也没多看她。
蒋慧也没去看苏棠,目光直直地落在沈易身上,沈易请她在沙发上坐,蒋慧没有章法地摇头。
“不坐,不坐了……”
蒋慧低弱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点轻颤,两手交握在身前,不安地揉搓。
“沈易,我昨天说了几句对你妈妈不尊重的话……我向你,还有你妈妈,赔礼道歉。”
苏棠皱皱眉头,转头看向沈易。
这两句道歉的话虽然简单到了极限,但是对于一句话总要拐三个弯的蒋慧而言,这样直白的说法反倒是显得别有几分诚恳。
沈易双唇轻抿了一下,没有表示接受与否,只抬起手来,用手语缓缓地对蒋慧说了一句话。
——我妈妈在哪里?
这大概是沈易第一次用手语对她说话,蒋慧愣了一下,愣得有点无措,转头看向苏棠。
沈易也看向苏棠,目光很深,浅浅地微笑着用蒋慧一点也看不懂的手语问苏棠。
——可以帮我说话吗?
苏棠愣了一下,会意地一笑,点头。
她就是在这间病房里第一次见到蒋慧之后才决定学习手语的,初衷就是要帮他说话,她记得,他也还记得。
苏棠突然发现,她和沈易在无形中画了很多条闭合曲线,可能经过了一些曲里拐弯,但总是没有缺陷,没有缝隙,没有漏洞,每一个初衷都能对接到一个合适的结果,从不落空。
苏棠把沈易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蒋慧听,蒋慧想也没想,急忙回答,“就在市殡仪馆,什么都没动,就是送过去了,正规途径送过去的,该付的费用我都付过了……”
沈易轻轻点头。
——麻烦您了。
苏棠帮沈易淡淡地把这句像极了逐客令的话说完,已经做好了替沈易开门送客的准备,却见蒋慧绷了绷脱去口红的修饰之后黯淡无光的嘴唇,又望着沈易吞吞吐吐地说出一句凌乱得不成样子的话来。
“你……你爸爸跟你说的事,你看……你能不能……”
也许是蒋慧的唇形太过模糊,沈易没有读懂,有些不解地看向苏棠。
苏棠听得清楚,却也不明白蒋慧的话具体是什么意思,只能照蒋慧的原话提醒他,“你爸爸是不是跟你交代了什么事啊?”
沈易轻蹙起眉头,困惑地摇头。
蒋慧有点急了,急得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他说他给你发过邮件了……”
苏棠听得一愣。
她有种毫无依据却合情合理的感觉,蒋慧这样子好像不光是为了来道歉的,还像是来求沈易些什么的。
这句话蒋慧说得虽急,却足够清楚,沈易看着她说完,就皱着眉头走到茶几旁边,弯腰拿起了放在餐盒旁的手机。
沈斯年的邮件大概是在沈易在洗手间里吐得要死要活的时候发来的,沈易在手机上轻点了几下之后就捧着手机细细地看了起来,眉头越皱越深,几乎拧成了死结,也许是热敷的效果散尽了,沈易的脸色有些说不出的难看。
苏棠看看蒋慧,蒋慧一直僵立着,两手在身前绞得发白。
沈易很聪明,很理智,也很踏实,把事情拜托给他是可以放一百个心的,但是苏棠一时想不出,蒋慧能有什么事是非求沈易不可的。
她是炒股赔惨了吗?
沈易紧拧着眉头对着手机看了一阵,然后在触摸屏上敲敲停停地摆弄了足有十分钟,期间只有从沈易的手机上传来的几次震动的轻响,其余都是紧张的沉默。
真正紧张的就只是沈易和蒋慧两个人,苏棠不知道他们紧张的什么,但紧张的气氛实在太浓,浓得让她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胡乱紧张起来。
到底还是沈易先无声地舒出一口气,缓缓地展开拧出了浅淡竖痕的眉头,在手机上简单地敲了些话,递给苏棠。
话是对蒋慧说的,苏棠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还是替他念了出来。
——我和我的律师联系过了,他会代表我协助警方处理这件事,希望您可以积极配合。
☆、64
这些话苏棠是对着沈易打在手机上的字念的,念完抬起头来,苏棠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蒋慧的脸色真的灰白出了一种丧尸的效果。
蒋慧直直地盯着面容已经平和下来的沈易,唇齿微张,苏棠眼见着她尖削的下巴颤了几颤,才听到一股硬挤出来的声音。
“你……你报警了?”
蒋慧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嘴唇一直在发抖,说得又快又模糊,沈易肯定读不清,苏棠刚转过头来,正准备对沈易复述蒋慧的话,就见沈易眉头深深一皱,抓起她的胳膊一把把她拽到了身后。
“哎——”
苏棠猝不及防,被沈易拽得一个踉跄,没等站稳,余光就扫见沈易抬手挡开了一个向他袭来的黑色方形物体。
蒋慧的黑色漆皮包。
蒋慧一边疯了似地抡包往沈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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