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宋转过头,道:“这个是?……”
东华面不改色:“我遗失的一方罗帕,找了好几天了。”
团子不能相信地睁大眼睛,想要严肃的反驳。想起凤九的叮嘱,张开的嘴又闭上,看着东华不紧不慢地将他的凤九姐姐叠起来,小脸皱成一团,肉痛地嘟囔道:“你,你轻一点啊,凤……帕子她可是会觉得有点疼……”
连宋疑惑地拿扇子柄指向东华手中,道:“可这式样,明明是女仙们用的,怎么……”
东华气定神闲地酱帕子收起来方巾袖中:“听说我是个变态,变态有这么一张女仙才用的帕子,有什么好奇怪的?”
袖子里的帕子猛抖了抖,连宋诧了一诧,又往她的袖中猛看一眼,回过味来,呵呵道:“不奇怪,哈哈,诚然没什么奇怪。”
被叠在东华袖子里的凤九,一路上感到十分地憋屈。倘若时光倒回,她觉得自己一定更长脑子一些,至少变成棵树,就算东华凭着非凡的修为一眼看出她这个竭尽全力的障眼法,她就不信他还能将她拔起来在扛回去。
事已至此,要脱身着实是困难,除非她不顾青丘的面子,在他面前现出她青丘女君的原身来。但他十成十已经看出他是个什么,如此作为,多半是等着拿她的笑料。若是她一人做能一人当,丢个脸也怨不得什么,反正她也挺习惯这种事儿,但她如今已承青丘的一个君位,桩桩作为都系着青丘的颜面,若这桩事传出去被她父君晓得,定时逃不了一顿鞭子。她暗自的悔了一阵,暗自的恼了一阵,又暗自的掂量了一阵,决意还是隐忍不发,死不承认自己是青丘凤某,扮作一张货真价实的帕子,兴许他得不着什么趣味,便将她扔了也好。
诸事一一盘点稳妥,她一阵轻松,方才为了不被人瞧穿,特意封了五感中的四感,此时却于辨位不便,遂分了一些术力出来,启开天眼
双眼一眨,瞧清楚已到了东华的宫邸,许是后院,只见得满墙的菩提往生长得枝枝蔓蔓,似一道油绿的画屏半挂在墙垣上。婀娜的绿藤晃了一晃,月亮门旁边出了一个月白衫子的身影,却是一向隐居十里桃林不怎么搭理红尘俗事的折颜上神,后头还牵着个小旋风一般的糯米团子。
凤九一愣,回过味来,顿时感佩团子的悟性,觉得他竟晓得去求仙格最高又护短的折颜来救她,而不是去招他那个一贯爱看她笑话的娘亲,方才真是小瞧了他对姐姐的情谊,对这个小表弟立时十分怜爱。
折颜一番寒暄,赞赏了几句东华的园子,又赞赏了几句他手旁那个瑞兽香炉的做工,被团子踮着脚狠狠扯了扯袖角,才曲折地,慢吞吞地将话题移到搭救凤九的事由上来,道:“不瞒贤弟,今日来贤弟的府邸相扰,其实,是为一桩小事。”
将团子从身后一提提到跟前来,又道:“这小猴崽子趁着愚兄午休,将愚兄特地带给她娘亲的一方绣帕偷出去玩耍,方才耸拉着脑袋回来,一问才晓得是帕子搞丢了,被贤弟给拾去了。”
顿了顿,故作叹息地道:“若是寻常的一块帕子倒也没什么,却因是小猴崽子云游的姥姥特意绣给小猴崽子的娘,托我这一趟上天顺便带过来的,很有一些特别的意义,我才跑这一趟,也顾不得打扰了贤弟,来取一取这方帕子。”
凤九原本担心折颜不是东华的对手,若他一开口便客气相问:“贤弟今日可曾见到过一方绣花的罗帕?”以此迂回探听,她敢保证东华十有八九会云淡风清厚颜答他“没有见过”。但此时折颜的这一番话确实齐整切断东华矢口否认的后路。凤九很是佩服折颜,觉得他补亏是一口辣喉的老姜。
她一边开心地从袖子里探出来更多,一边等着东华没有办法地取出来她双手奉给折颜,果见得他修长的手指探入袖中。但她显然低估了东华的厚颜程度,修长手指一偏,与她擦身而过,一个晃眼,却是在指间变化出另一张同她一模一样的罗帕来,还是叠好的。伸手递给折颜,淡淡道:“方才在喜善天拾到的这是这一方,不知是不是上神的。”一边拿着香匙往香炉中添香,一边又补充一句,“若不是,可去连宋君的元极宫问问,兴许是他拾到了。”
折颜瞧着手里真材实料的一张帕子,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未料得自己几十万年的上善修为,今日竟出师未捷得如此彻底,恰巧团子打了一个喷嚏,流出一点鼻水来,顺势将手里据说很有些特别意义的帕子往他鼻头上一摁,一撸,皮笑肉不笑的道:“一个帕子,还怕贤弟诓我强占它不成,贤弟自是不会做那失仙格之事。这帕子自然是真的。”
口头上讨了几句便宜,领着团子告辞了。
凤九灰心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因素来耳聪目明,偶尔堪比千里眼顺风耳,隐约间听到团子还在愤愤:“你为什么败了,没有将凤九姐姐救出来,你没有尽全力,我从今天开始不认识你了。”
折颜吊儿郎当的唔了一唔,道“他又不是将你小舅舅劫了,我为何要
尽全力同他撕破脸?不过年前推演凤九丫头的命数,命盘里瞧着倒也
是个有福相的,且看她自生自灭吧,不准又是另一番造化。”又自言
自语地补了句,“不过,推演命盘这等事,我几万年没做了,准不准
另说。”顿了顿,惊讶地道:“咦,小阿离,我瞧着你这个命盘,你
最近是不是陷入情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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