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这样的一个青年人。他的脸很英俊,身形修长挺拔,背挺得很直。牵着马的手干燥而有力,指甲剪得很整齐。他的背后背着一柄乌鞘长剑,周身满是冰冷而凛冽的气息。
马是好马。
袁掌柜一眼就看出,这是匹绝世的神骏。通体是深沉的黑色,全身上下无一丝杂毛。而牵着这样一匹马,有着这样气势的青年,自然不会是普通人。
黑衣青年将缰绳递给袁掌柜。袁老板不敢怠慢。小心接过缰绳,亲自牵到后面的马厩系好,又叫小二抱来上好的草料。
那青年坐在靠窗的位置,眸光淡淡地扫过袁掌柜的脸,而袁掌柜只觉得面上仿佛有火在烧。
“一盘青菜,一碗米饭。”男子说完,再不看袁掌柜一眼。
袁掌柜带着小二下去收拾饭菜。脑海里却始终浮现刚才那年青人的一瞥。他以前从不知道,有人可以只一眼就让人说不出话来。
那双眼,是完完全全的黑色。里面没有杀气,没有任何的情绪外露。却让人感到了由衷的压迫感。就好像面对一柄出鞘的宝剑,被它的锋芒震慑。袁掌柜无法判断他的身份,看他的模样不像是商旅,也不像是什么绿林好汉,实在是猜不透他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袁掌柜是个善良的,又怕这人若是莽撞地上了山,被悍匪害了性命就可惜了,于是端上饭菜的时候小心翼翼地问道:“客官是要上山吗?”
“是。”青年的声音很低沉,尾音简短有力。
袁掌柜便接着道:“这山上来了一伙江洋大盗,专门烧杀抢掠,连官府也莫可奈何,昨天好像还抓了个姑娘上去,那些官兵都睁一只眼闭官,不是小老儿多事,要是没什么要紧事的话,还是绕路走吧。”
青年咽下口中的饭粒,抬头看了一眼袁掌柜,不知为何这一次眼中的寒意淡了些许:“无妨。”袁掌柜的好意他知道,但他此次来五官山,就是为了这伙匪徒而来。
吃完饭,在袁掌柜担忧的目光中,黑衣青年骑上那匹白七送给他的马,轻轻拍了一下马首,向着山上绝尘而去。
五官山上,混元寨。
此时夜幕已然降临,寨子里灯火通明,正中间的聚义厅内,寨内众人正围着篝火醉饮一堂。坐在上首的是大当家雷鸣,模样粗犷,眼角一道刀疤。他曾是临安府的教头,后来因为贪墨民脂民膏被揭发,便在太平山落草为寇,多年来也积攒了一大批忠心的追随者。这群人如同蝗虫一般,过境之处民不聊生,甚至属下在民间奸淫掳掠,这雷鸣不仅不管,还会大笑着夸那人男儿本色。因为太平山一带已没什么可以抢的了,这群人就又来到了五官山。官兵来围剿过几次,因为五官山地势易守难攻,都铩羽而归,于是他们便更加猖獗。
酒过三巡之后,二当家张元安腆着肚子走上前,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大着舌头道:“大哥,我昨天从山下抢来了个小娘子,那小脸蛋……啧啧真是漂亮,献给大哥,也算做弟弟的一点心意。”
雷鸣喝的不多,神情中有淡淡的得意,冲张元安点了点头,便立刻有几个人推上来一个白衣女子来。
那女子站在灰扑扑的大厅里,周围是一群不怀好意的匪徒,篝火映亮她面容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约而同地停滞了片刻。她的皮肤如同月光一样白皙,微微起伏的脖颈好像鸽子的胸脯一般柔软。她的嘴唇是最艳丽的花瓣,眼睛是深海里最明亮的黑珍珠。她的白裙子上沾了尘土,让她那种高贵的美貌变得可以接近,教人忍不住想要触摸。她实在是很美,美得令人在顷刻间就忘记了去怀疑她身上那种矜贵的气质,以及那华美得不似普通人能有的白色衣裙。
“不错,不错。”雷鸣眯起了眼睛,眼底闪过狼一样的光芒,他从自己的座位上走下来,向着白衣女子走去。
那女子瑟缩了一下,楚楚可怜的模样仿佛落入狼群的小羊羔,惹得混元寨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污言秽语越发忘形。没人注意到她蜷在袖子里的手指,一个没有任何内力的女子,在他们眼中和一只无力挣扎的蝼蚁没什么两样,又有什么好去搜查的呢?
“大哥,我问过了,她说她叫阿楚。”张元安搓了搓手,笑得十分淫靡,“怎么样,兄弟这事办的不错吧,就这个姿色,留下来做压寨夫人绝对够了。”
雷鸣满意地点点头,冲着阿楚伸出了手。
阿楚想往后退,却发现前后左右全都是人,退无可退。她垂下眼,双手交握在一起,此时的模样在外人看来就是受惊的样子,没人发现她手中正握着一样奇怪的东西。
等了半晌,雷鸣不耐烦了,拽过阿楚的衣袖就要捉她的手腕。阿楚的眼底闪过一丝奇诡的锋芒,手指微微一动——
“砰!”
倏然门外发出一声巨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几个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俱都是寨中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阿楚飞快地向门外看了一眼,咬了下嘴唇,忽然挣开雷鸣撒腿往门外跑去!众人被门外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都有些猝不及防,竟一时没能抓住她,让她跑出了门。
“拦住她,别让她跑了!”张元安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吼出声。
几个寨众急急追上去,却在此时发现,聚义厅外面站着一个人。
漆黑的天穹中无星无月,厅外的场地上,静静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衫,仿佛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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