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是有意让她听见的。
“这都欠多久的房费了?今儿她就是下跪,我也不能让她再拖下去。交不出房费,还赖在别人旅馆里,娘希匹的还要不要脸?趁早滚出去睡大街!”骂人的是一把尖利泼辣的女声,估计是老板娘之类的。
继而一个男人接了话,“唉,人家个小姑娘,孤身在上海不容易,你就少说几句吧。”
“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妖精了?我就说你怎么有事没事,就给她修个窗、送顿饭呐!嘿,修窗送饭,最后都滚到床上去了吧?我可告诉你,她不是什么小姑娘,是结过婚的女人!这次到上海,就是来找她男人的。”
“你,你胡说什么呀?我哪有……”那男人恼羞成怒,“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姓梁的,你胆肥了是不是!你倒插门到我家的时候,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吗?”那女人哭闹抓着他打,指甲牙齿齐上,打得那男人惨叫连连,忙不迭求饶,好言相劝。
纪棠面无表情地推了门出去,“你们别吵了。”
两人都唬了一跳。梁老板是个斯文戴眼镜的矮小男人,此时脸上多了好几道抓痕,神情尴尬,小声说:“纪小姐,你都听到了?”
拜托,你们闹的这动静,整栋楼都听见了吧。
纪棠点点头,“嗯,听到了。”
“听到了还能扒拉在这里不走,脸皮可真厚。”梁太太翻了个白眼,抱臂嘟囔道。
“您看这个够不够?我身上实在没钱了。”纪棠摘下耳垂上一对金耳环,这是原主留下的唯一值点钱的东西了。她刚刚在房间里翻了一圈,除了几张毛票和两块缝在内衣里的银元,什么都没有。
梁太太接过那对金耳环,嫌弃地瞥了一眼,“啧,就这成色。”
“纪小姐,你不是说,这对耳环是你婆婆给你的吗?这是你结婚时收到的,意义非凡,我们不能要……”梁老板话还没说完,胳膊上已经被他太太狠狠掐了一把。
梁太太截断他的话,晦气地挥挥手:“得了得了,算我倒霉。勉强抵了这几天房费,你快搬出去吧!”
梁老板敢怒不敢言,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是没能说出口,长长叹了口气。
“你一个女孩子,在上海多加小心呐。如果实在找不到你先生,还是……回老家去吧。”他心想,那男人多半是在上海另结他欢,早把老家订了婚的姑娘忘在脑后了。毕竟现在的年轻人,凡是读过一点书的都喊着,婚姻自由,恋爱自由。谁还会乖乖听家里摆布,娶个土里土气的乡下太太呢?
纪棠朝他微微颔首,微笑表示感谢,拎起原主那只灰蓝色的包袱,走出了逼仄飘摇的旅馆。她那张带着高原红的木讷小脸,因为这个恰到好处的笑容,瞬间绽放出了不一样的光芒,仿佛她并不是一个被丈夫遗弃的村妇,而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矜持小姐。
梁老板看得两眼发直,呆了半晌,直到被他太太扯住耳朵,骂得满脸唾沫子,才回过神来。
他隐隐觉得,这位纪小姐,似乎一夜之间就变得不一样了。
☆、第四十六章
天色将暗,夜幕缓缓降下来。纪棠提着个小包袱,走了一段路,停在路灯下,望着眼前当当作响的老式电车和远处的钟楼,对于这个经常在电视机中出现的时代,感到十分好奇。
她闭上眼睛,顺利接收了剧情。
原主纪棠,出生在苏南某乡地主家庭,从小接受三从四德的旧式教育,精于女红,却大字不识,只勉强会写自己的名字。
她十五岁时嫁进当地的乡绅白家,婚后五年里只见过丈夫白子梵一面——那天正是他们的新婚之夜。他揭开她的盖头,黑着脸甩下一句“我们离婚吧”,就去了上海,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在老家从此就成了笑柄,连婆婆都责怪她留不住男人的心,尽管她服侍公婆,操持家务,善待弟妹,可白家人还是处处嫌弃她。她知道白子梵每个半个月会寄一封书信回来,可他们从没给她看过。
有时她把头凑过去,还会挨小姑子的耻笑,“你又看不懂,瞎瞅什么?”
不久前,她终于狠下决心,从婆婆上锁的匣子里,偷了两封信出来,找了街口算命的先生,念给自己听。这才晓得,原来白子梵早就在上海另外交了女友,正准备结婚!那女人是喝过洋墨水的娇小姐,出生富贵,公婆相看了照片和门第,也十分满意。
怪不得他们处处鸡蛋里挑骨头,来寻她的错处,一会儿说她“不敬长辈”,一会儿说她“无后不孝”,竟然是打这样的算盘,要借机休了她,娶那女人过门!也不想想,她和白子梵从未有过夫妻之实,怎么可能生得出孩子?
原主激愤委屈之下,托算命先生写了一封出走信,搁在房中,带了盘缠独身前往上海,要找白子梵问个清楚。
可她一个乡下长大的姑娘,实在太低估了大上海。在这个灯红酒绿、中西混杂的大城市里,寻人真是犹如大海捞针。她没多久便被自称“侦探”的骗子,骗走了大部分盘缠,渐渐连吃饭和住宿都成了困难。
她想找个地方做工,却险些被“中介人”卖到下三滥的窑子里,还是她见情形不对,拼死拼活才跑了出来。自那以后,受到惊吓的原主,便如同一只惊弓之鸟,成天窝在那间小阁楼里暗自垂泪。
直到被纪棠魂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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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棠穿过这么多人,从性格上来说,这个原主是最懦弱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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