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在此!”陈太医踉跄着跑上前来,一眼便看出陛下中了毒,他额上冷汗涔涔,去摸脉的手都是哆嗦的,好一会儿才稍稍缓过劲来,口中喃喃:“吐息急促脉搏突跳,兴许是马钱子……不对,马钱子见效慢,心率过速突发惊厥,或许是柳叶桃……”
“娘娘!”陈太医猛地转了个身,伏地痛哭:“老臣才疏学浅,诊不出来啊!世上毒有千种,老臣乃是疾医,对毒只略知一二啊,宫里有专门的毒医!”
晏回这回微服出巡,是轻车简从上的路,统共带了两位太医,一治急病一治外伤,谁知路上竟会有刺客埋伏?两位太医懂的毒都是最粗浅最常见的毒,还从未见过这般霸道的。
江致等人都是文官,朝堂之上出谋划策是强项,逢此惊变都慌了神,争执半天才推了个主心骨出来,喝道:“还不快叫人快马加鞭赶回京城请太医来,一去一回得多久?”
“太医要带药材,骑不得马,约摸得两日半。”
唐宛宛出声插进话来:“那若是我们往京城赶路呢?夜里不眠不休的行又需多久?”
贺知舟隐隐听懂了她的意思,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咬牙答:“明日傍晚就能到京城。”
“娘娘不可啊!”陈太医忙跪倒在地:“陛下中了毒,此时更该好好休养才是,舟车劳顿兴许会使毒性扩散啊!”
“你连这是什么毒都看不出来,如何休养?”唐宛宛额角的青筋都在抽跳,脸色白得吓人,眸子却是精亮,一路上温温柔柔的小姑娘这一声厉喝竟满是不容拒绝的意味,把众人都骇住了。
“宫里的太医赶到此处起码得是两日后,你也说世上毒有千种,就算太医来了,他们身上也未必能带齐解毒之药。何况刺客是什么来头还不清楚,若今晚再来一群刺客你们就能护得住?”
“这……”陈太医哑口无言:“娘娘说的是。可万一陛下路上毒发,微臣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这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啊,微臣不敢拿主意,更担不起这责啊!”
唐宛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前一阵阵发黑,强撑着精神说:“我来担,主意是我拿的,若陛下……”
“宛宛住口!”关婕妤忙喝止她的话,跑上前低声骂她:“你胡言乱语什么!你是傻了还是怎么着,若是陛下当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如何担责?都说了是抄家灭族的重罪,难道要你全家人跟着丧命吗?”
唐宛宛的眼泪唰得一下就掉出来了,死死咬着唇才没哭出声来,她瘪着嘴抹了一把眼泪:“陛下才不会有三长两短……”
“宛宛!”
唐宛宛把关婕妤推到一边去,目光在众人中扫视了一圈,扬声说:“贤妃懿旨在此——昼夜赶路回京。”
*
今日遇袭,羽林卫折了四十余人,一番酣战又耗了不少体力。好在今夜月朗星稀,官道之上洒满月辉,正所谓黑泥白石反光水,石灰铺就的官道好认得很,只要一直沿着大路行,绝不会走岔了去。
二百多人护卫车马前行,又派了几人快马加鞭赶回去报与京城。
一路急行,再好的马车也时有颠簸,唐宛宛却什么都察觉不到了,只席地坐在马车一角,抱着膝盖一瞬不瞬地盯着陛下看。
晏回被放平到了软座上,两位太医跪在车上给陛下诊治,两侧的座椅之上放着的都是银针等医具,压根没有她能坐的地方。
太医一路以银针闭其经络,延缓毒发的时间。每一刻钟施针一次,每回施针完了,唐宛宛只敢去看他们的神色,却连问都不敢问一句。她额角突突地跳,两顿没吃饭,胃里火辣辣得烧,想哭,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一夜未合眼,随行护卫的羽林卫二百余人都是提着心吊着胆的,怕刺客追至,更怕陛下半路毒发。
每行两个时辰歇一刻钟,夜半丑时在洛宁县官驿换了一批马,到凌晨之时,其中十几匹座下马都已经累得口吐白沫。羽林卫索性弃了马一路跟着车奔行,纵然是一群内力深厚的汉子也吃不消了。
及至次日晌午之时,众人耳中传来一阵雷声轰鸣之响,声势浩大,连地面都在微微颤动。前方的官道上溅起了一阵泥尘,粗略一看竟不下千人。
众侍卫停了车马,正是惊疑不定,却见烟尘散尽,领头的人手中高举圣旨,高悬在马背上的红幡金龙旗在风中烈烈作响,看在众人眼中不异于救命稻草。
“——奉上皇之命,云麾将军索岚山率千数腾骧左卫迎吾皇归京!”
第62章危机
陛下中毒的消息千瞒万瞒,却仍在他回京的第二日清晨就传了出去,就这么短短一晚上,传遍了市井民间。
“这不可能!”昨天晌午奉旨到洛宁官道接人的云麾将军索岚山忙说:“昨日我们护着陛下的车马,从西面城门口一路开道至皇城,沿途百姓虽多,可马车的车门与帘子合得严严实实。将士们提前得了吩咐,都是跟往常一般冷静,没有一人脸上露出异样神色。”
“陛下回宫之后的半刻钟内,宫中四道城门全都落了钥,将整个皇宫围成了个密不透风的铁桶,不许任何人出入,连米面用的都是御膳房先前剩下的陈粮。陛下中毒之事宫中都没多少人知晓,如何会传到民间去?”
“既然不是咱们走漏了风声,那定是指使刺客的真凶传出去的。”江致啐了一声:“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太上皇已经下令停朝十日,文武百官却各有心思,一大早就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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