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辖近百年的团山屯军,要想回归官军序列,就需得先彻底解决团山屯军自身的问题,并向各方势力亮出相应的筹码;否则若贸然回归,必然沦为他人案板上的咸鱼,任人分而食之。
可若要彻底治理团山屯军的问题,那几乎是要将团山整个打碎重来才能解决的。而这个打碎的过程,及打碎之后重建的新格局,势必会削弱四大姓对团山屯军的掌控,甚至有可能彻底架空四大姓在团山的势力。
因此,多年来四大姓的家主虽对屯军存在的隐患心知肚明,可谁也不敢率先站出来“破而后立”,各家都自有盘算、相互掣肘,希望尽力为自家宗族争取最大利益。
这点私心也算人之常情,毕竟,这几个家族数百年来最贵重的传承,就是这支屯军了。
年轻一辈的候任少主们对自家家主陈腐、保守的想法不是没有意见,可却因自己并未实际掌控主事权而人微言轻。
通过这两个月进山练兵,卫钊已心下有数:团山屯军的大破大立,眼下惟有在李崇琰手里才有可能完成。
今夜他特意将李崇琰及几位异性兄妹请到一起来,便是打算相互之间交个底,为重塑屯军扫清最后的障碍。
几人打开天窗对李崇琰说明了各自家主目前的盘算,又询问了他整军的下一步计划,并商议好如何协同之后,这才准备散了。
当他出来后,夜已深沉,先前在院中玩耍的豆子与顾春都已不见人影。
卫钊唤来家中侍人问了,知道豆子已被带回房安睡,顾春也先行回家,那几人便告辞离去。
叶行络回到家中时,惊讶地发现顾春正在院中——
洗床单。
“春儿,你大晚上睡不着吗?”叶行络奇怪地看她一眼,随口问道。
顾春抬头望望皎洁秋月,硬着头皮道:“我夜观天象,觉得这是个适合洗床单的好日子。”
叶行络无言以对,懒得理她,自去洗漱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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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李崇琰便在主院书房中听燕临禀报这两个月寨中的情况。
燕临言简意赅地提了寨中发生的一些大事后,将重点放在了——
这两个月里顾春的行迹。
“……五月廿三日下午,给江瑜、司凤梧分别送了伤药,”读完这一条记录后,燕临忙补充道,“是叶逊让她去的。从江瑜家出来后,她来找了我陪她同去司凤梧那里,不过司凤梧并没有见她。”
原本负手立在窗前的李崇琰背影微僵,却只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见他没说什么,燕临便接着道:“六月廿八午后,去了青莲书坊后,黄昏时分便请了济世堂众人上醉仙楼喝酒……”
李崇琰皱眉回首,打断他:“无缘无故为什么会请济世堂众人喝酒?在青莲书坊内发生了什么事?”
“不、不太清楚。”燕临声如蚊蝇。
“上回我不是让你们通知冯星野,今后若顾春进青莲书坊,周围得有我们的人吗?”
燕临惭愧地低下了头:“青莲书坊铁板一块,咱们的人始终混不进去,只能在外头……”
打从练兵开始之前就已经在查青莲书坊的底细,可如今两个月过去了仍是没有进展,只知与京中有些瓜葛,却不知它背后的人是谁,这真是冯星野暗探生涯之耻。也是燕临这个新任宜阳暗探主事者之耻。
见他面有惭色,李崇琰并未过多指责他,只淡淡道:“后来呢?”
燕临忙将手中记事的小册子又翻过一页,接着道:“……当夜宿在济世堂,未归。”
“看来,我没在的时候,有些人的生活很是其乐无边嘛。”李崇琰白眼望天,含恨咬牙。
燕临抬手揉了揉腮腮帮子。
李崇琰没好气地迁怒道:“你那是什么意思?我打你了吗?”
燕临摇了摇头,沉着冷静地答道:“忽然牙酸。”
就在李崇琰即将发作时,隋峻匆忙进来,呈上一枚御字通行令牌。
隋峻此前是随李崇琰一同进山练兵了,昨日回寨后便下山去了州府宜阳,这枚令牌显然是自宜阳带回来的。
李崇琰挑眉:“谁来了?”
“宜阳府尹亲自交到我手中的,”隋峻摇了摇头,“但不清楚来的是谁,只说有人在宜阳等着面见殿下。”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说是已等候三日了。”
照规矩来说,这枚令牌既送到李崇琰手上,意思就是他可不必受那道“两年之内不能离开团山”的口谕约束了。
燕临与隋峻对视一眼后,揣测道:“会不会是武安郡主?”
“若是云安澜,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在宜阳等上三日,”李崇琰摇摇头,脑中飞速计量一圈,“燕临,你立刻下山通知冯星野的人在宜阳待命,然后转达宜阳州府的人,就说我约莫在黄昏之前才能到。”
燕临点点头,忽然又疑惑地问:“那若是宜阳州府的人问我,为什么我能那么早到,殿下却要黄昏才能到,我该如何回应?”
“你不会自己随口编个理由啊?!”李崇琰恼火地瞪他一眼,又转头对隋峻道,“你留下,再捋一捋半个月后第二批练兵的名册。”
第一批练兵是由李崇琰亲自主持,隋峻作为副将从旁协助。按原先的计划,第二批的练兵将由隋峻任主将,李崇琰只担督军之职了。
燕临出去后,隋峻不放心地问道:“殿下自己去宜阳吗?”
“哦,当然不是,”李崇琰淡淡瞥他一眼,眼尾得意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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