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受用,脸色顿时好看许多。但脚步依旧沉重。
“我,还没告诉她……”李崇琰吞吞吐吐,犹犹豫豫,最后烦躁得都想揪自己的头发了。
这个“她”是谁,不言自明。
在旁的事情上李崇琰可以很清醒很果断,但在顾春的事上他总是没什么章法,这一点,隋峻看得很明白。
于是隋峻好心地替他将事情点破:“殿下还没告诉春儿……嗯,顾春,此次燕临回京,并未成功请到婚旨?”
此前燕临回京的众多任务中的一件,便是替李崇琰带书函给朝华长公主,请长公主以监国身份放婚旨。
按说李崇琰已二十有三,此时请放婚旨并无任何不妥。可奇怪的是,那位号称“在行宫养病不问朝中事务”的陛下,却将此事按下了。
长公主虽监国,但陛下毕竟是陛下,况且李崇琰终究是个皇子,他的婚事也算天子家事。
陛下只说不问朝中事,却没说不管家中事,因此陛下既明言“暂且不急”,长公主一时也无计可施,只能回函叫李崇琰稍安勿躁。
李崇琰一脚踹飞地上的小石子,心中含恨痛骂——
这么多年也没管过我死活,怎么一到我说要娶心爱的姑娘,就忙着跳出来当爹了?
见他有气没处撒,隋峻自然也不想给他做沙包,便明哲保身地一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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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豆子睡醒,顾春带他吃了些东西,又陪他玩了一会儿后,太阳便落山了。
因李崇琰事先说过,送走云安澜后会直接去议事楼,与四位家主商榷明日开拔之事,顾春见他此时还没回来,便先将豆子送回卫家。
卫钊自早上去屏城之后就一直没回来,顾春将豆子交给卫家的人,便没精打采地往自家走。
半道却与李崇琰撞个正着。
心知这二人必定少不得一番话别,隋峻也不想讨人嫌,无须吩咐,自觉消失。
夕阳的金晖泼了一地,并肩而行的两人身后迤逦出长长的影,时而交叠,时而暂离,有淡淡离愁纠缠其间。
“在议事楼……不顺利?”顾春见他眉间似有心事,以为他今日与四位家主议事受阻,眼中流露出关切。
李崇琰立刻抬头挺胸:“怎么可能?你要相信,我是很厉害的。”
于是带着期待被夸奖的小骄傲,洋洋得意地讲了今日在议事楼辉煌的战绩。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简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顾春偷偷翻了个白眼,笑着抿了抿唇,“那你在烦什么?”
见他踌躇,顾春也不催他,两人便漫无目的地一路走着,却双双默契地绕过了石头主街,渐渐进了背街的小巷。
李崇琰在心中斟酌再三,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坦诚:“我让燕临回京请婚旨,行宫里那个死老头忽然回光返照,跳起来说先不急。”
他已让云安澜回去想办法解决他不能离开团山的问题。
待他整军结束后,若行宫里那个死老头依旧想不开,他不介意千里奔袭,亲自回京去教那死老头该怎么做别人的父亲。
他那荒谬的描述让顾春忍不住笑弯了眉眼:“什么回光返照,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父亲!”
如此惨绝人寰的消息,她听了竟还笑得出来,这让李崇琰心中大怄。
他倏地停下脚步,欺身展臂就将她困在院墙与自己之间,低头幽怨地瞪着她:“笑什么笑?没心没肺。”
顾春随意将后背靠在别人家院子的外墙上,抬头咬唇觑着他光是笑,并不说什么。
这让李崇琰烦恼的心上再添一丝慌乱,立刻目露凶光:“打什么歪主意呢?你可别想始乱终弃啊!郑重告诫你……”
她就靠在那里仰脸冲他笑着,虽不说话,灿然水眸中却似有无尽软语温言,无声胜有声。
李崇琰心中登时柔软得一塌糊涂,再想不起要说什么威胁的话,憋了半晌只能咬牙将她揉进怀中,恨恨道:“我明日先带第一队人进山,最多两个月后便会回来休整。”
离别在即,婚旨又没请到,他这满心的不痛快真是溢于言表。
顾春展臂环住他的腰,闷在他胸前笑道:“明珠和跳脱什么时候给我呢?”
这天外飞来的一笔让李崇琰蓦地愣住。
怀中的人缓缓抬头,踮起脚在他唇畔落下一个柔柔的轻吻后,忽然笑着咕囔道:“真想瞧瞧你埋头翻书找情诗的模样。”
昨日扣上她腕间的那对金环,今日缀上她指腹的约指银,她都懂了。
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
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耳尖蓦地发红的李崇琰笑意有些赧然,更多的却是松了一口气:“有些话……我不知该怎么说。”
他十几岁就在军中打滚,其实并不是很懂该如何讨心爱姑娘的欢心。只能笨拙地照着这首定情诗,将那些似乎可以传达心意的礼物一件一件挨着送。
“没关系的,我可聪明了。”顾春的一对水眸已笑成两弯新月。
李崇琰将她抱在怀中,闷闷道:“两个月,很快的。”
“嗯,不急,我会等你。”
即将离别的愁绪,与“我不说你也能懂”的欣喜,交织成满心缱绻柔情,甜蜜与酸涩同在。
作者有话要说: 注:此章中提及的那首定情诗为汉代乐府杂辞,名字就叫《定情诗》,作者繁钦。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度一度全文。
明日起殿下下线,童谣和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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