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春也不在意,大方地笑着应道:“到了冬日里就满十九了。”
“这个qín_shòu……”云安澜略垂了脸,低声笑骂了一句。她较李崇琰只小八个月,也就是说,顾春的年纪……比她这个外甥女还小。
见云安澜忽然歉意地抬眸看向自己,不待她启口,顾春便笑眯眯地摆摆手:“我知道你不是骂我,我也觉得……”
她回头朝主院的方向望了望,确定不见李崇琰的身影,这才接着道,“我也觉得,他……是个qín_shòu。”
当然,顾春语意所指与云安澜不尽相同,不过两人也算达成共识,便双双噗嗤笑出声来。
两人都是性子爽利的姑娘,几句寒暄笑谈间,气氛便熟络起来。
“团山的姑娘们活得可真好,舒展恣意,朝气蓬勃,”云安澜感叹了一句,忽然又问,“咦,你是冬日里出生的?”
顾春乐不可支:“你是想问,为何一个冬日里出生的人,名字却叫做‘顾春’?”
云安澜点头,笑得开怀。
“因为……总不好叫‘咕咚’啊!”云安澜不是头一个对此产生疑惑的人,顾春毫不介怀地将这缘由又讲一遍,两人忍不住一起哈哈大笑。
据说顾春出生那日正是雪后初霁时,叶遐靠在床头惆怅地感慨,顾时维啊顾时维,你怎么偏偏就姓顾呢?
顾时维自然也不乐意自己的女儿将来总被人“咕咚”、“咕咚”地称呼,亦是愁眉不展地苦笑许久。
之后,初初为人父母的夫妇二人同时望着窗外,彼时积雪被阳光揉至金灿。
冬阳融雪软,春将至,美不胜收。
顾时维遂拊掌笑道,那就叫顾春吧。
叶遐颔首,笑眼微垂,凝视着身侧襁褓内粉雕玉琢的小小姑娘,柔声轻唤,融融。
“郡主无须为难的,”顾春眉眼弯弯,红唇轻扬,“寨中无论大人小孩,都直呼我名字的。”
每一回有人唤她的名字,都能让她记起,在她初来这世间的那日,她的父母心中,是怎样温柔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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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李崇琰自主院出来,交代燕临不必跟,便与云安澜及顾春出了凉云水榭。
其实云安澜既在龙图阁见过关于叶明秀的记档,对团山的了解自是超乎旁人想象。
故她此次到团山主要目的只是说服李崇琰结盟,并未打算实地探究团山的秘密,因此三人便往东山的碉楼行去。
途中云安澜随口说起些朝中之事,顾春略略放缓了脚步,落在他们身后些许。
“……你这些年久在边境,对中原许多事或许有耳闻,却定不知形势已恶劣到何种地步。”云安澜苦笑摇头,轻垂的目光里有沉痛悲悯。
新学如无形巨手压在中原的上空,已快要压断大缙一半的脊梁了。这,正是她急于尽快清扫新学积弊的原因。
否则,再任由新学继续发展壮大、代代渗透,等到举国上下再无人记得女子也能顶天立地时,新学的拥趸们便可专心打压大缙曾赖以为生的尚武之风。到那时,一个柔弱的大缙,一个强邻环伺下早已断了一半脊梁的柔弱大缙,除了被蚕食鲸吞,还会有什么结局?
她是真想……尽快将那些被按得跪下的姑娘们扶起来啊。
云安澜叹气,举目望向前路,“原州在母亲治下十余年,是目前中原唯一还能公开任用女官女将的一州。可如今,原州的女官女将多是早已在位的年长者,后继无人,颓势毕现。”
在新学一派的鼓吹下,朝廷及各藩王封地内的官学多年前就已公然拒收女生员了。
到如今,“女子不必进学”似乎已成举国共识,连勋贵之家的姑娘们也只在家塾中略微开蒙,且仅止于能识字看些话本子打发闲暇时光的程度,更不说普通人家的姑娘。
可,不能读书进学,便在实质上堵死了女子出仕之路。
原州虽从未放弃任用女官女将,但想在众多脑中空空的姑娘们中挑出些能有所作为之人,谈何容易。
“皇祖父诏令由我暂代原州后,我当即命原州府衙开了女子官学……我本以为,在原州率先开启女子官学,或许会较其它地方容易些。”云安澜缓缓走着,不住苦笑,摇头叹息。
她知道这条路会难走,却没料到竟难到这般田地。
当时她此令一出,新学一派的人对她大肆鞭挞,无所不用其极地煽动朝野舆论,一时万众哗然。若非她母亲是监国长公主,若非她的身份是武安郡主云安澜,只怕那些人能将她绑去游街示众。
这些事倒并不出她意料,可竟连她想扶起来的女子们也跟着斥她为异端,这倒是叫她很有些震撼。
原来,有些人在被迫跪久了之后,竟会觉得自己本就不该是站立的姿态。
就像方才在凉云水榭内,她明白地告诉那两名姑娘,你们可以出去走走,她们却视她为离经叛道,避她如洪水猛兽,生怕被她带坏了闺誉。
有时她真想登高一呼:你们也是人,只要你们想,你们也有权昂首挺胸走在大街上!只要不违律乱纪,你们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可她知道,这没用,要唤醒这些中毒已深的人,前路道阻且长,绝无一蹴而就之法,只能耐着性子缓缓而治。
与她并肩而行的李崇琰只是挑了眉,双手负在身后,脚步沉徐。
“我特意在榜文中说了,不拘是否原州籍贯,也无须缴纳学资,可由官学供给食宿,每月考核优异者,官学另发放补贴半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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