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晦暗,隐隐像是有大雨,驾驶室里沉闷的难受,遇到一个红灯时,傅瑾渝才调下车窗,街道上车水马龙,那些杂沓混乱的灰影从眼前一晃而过,雨声淅淅沥沥,细碎的雨水飞溅在他的眼皮,一点点沁凉,直入心腑里。
他忽的一动,从抽屉中拿起破旧的笔记本,翻开一看,在最后一页纸上,明显用黑色钢笔写下“5.18碎尸案”的凌乱字迹,他恍惚的又听见老前辈的训诫,那时他刚入警局,就坐在通亮的会议室里,老前辈说:“如果是连环杀人案,我们在判断案件和案件之间的联系时,不光是杀人手法,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的人际关系,如果在杀人手法上无法肯定共同性,那就从被害者身边开始调查。”
外面的雨还是下得如瓢泼一般,街上有不少积水,他听到身后喧嚣的鸣笛声,好似梦里惊醒,身躯微微一震,然后放下笔记本,车轮迅速碾过一块水洼,便如船劈波斩浪似掀开哗哗的水。
傅瑾渝的眉间陷进去一道浅浅褶皱,他的双手亦是宽厚粗粝,略微黝黑,指骨张狂而结实,牢牢抓着方向盘,手背上迸着清晰的筋脉,这样窒息的静寂里,车载电话的屏幕忽然亮起,呤呤作响,竟是有些刺耳,他望了一眼,屏幕上亮出“杨潇”两字,他伸出手指按住接听键,从听筒里顿时传来那慵懒的嗓音:“瑾渝,你查的怎么样了?”
他转过脸看向前面的马路,低沉的说:“按照前辈记录,5.18碎尸案的被害者是陈婉和何家平两人,我昨天去他们家里又跑了一趟,还是一无所获,现在正要去徐珂晨的公司。”
杨潇道:“那行,你查到什么就和我说。”
傅瑾渝微微一笑:“知道了。”便去挂掉电话,那笑容也就渐渐敛去,雨越下雨大,天地间只余了苍茫的一片雨汽,轿车在加速,越行越快,无数的建筑往身后退去,变成模糊的暗影,再过了一会,轿车转过一条街道,朝着高高耸立的大厦驶去。
风也很大,傅瑾渝只将车停在米勒公司一旁的马路边,匆匆的举伞跑进大厅里,又收了伞,搁在一旁的伞架上,他生来英俊而刚毅,轮廓深邃,即使是穿着浅灰色运动服,那冷冽的气质依然夺目,前台的服务小姐遥遥见到他,脸庞不由自主的一红,羞赧的微笑道:“先生,请问你要找谁?”
傅瑾渝不说话,从牛仔裤袋中拿出深蓝的证件,外面的皮套上镶嵌了偌大的警徽,他幽深的眸里划过一道晦暗,抬起头来,将证件“啪”的翻开,淡冷说道:“警察,我要见你们公司的负责人。”那小姐悚然一惊,脸色微变,慌地拎起面前的电话,拨了一串号码,他站在那里也不动弹,四处看了一看,转过头时,服务台小姐正放下电话。
“一会就有人来接待您,先生请稍等。”
傅瑾渝点一点头,就坐在大厅的皮椅里,前台的小姐又端来一杯热茶,大约两分钟后,一个身穿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到他面前,微笑道:“是警察?”傅瑾渝抬起头看他一眼,笔直的站起身,微皱眉心:“是。”
麦克便笑着说:“董事长正在开会,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吧,我叫麦克。”
山间的别墅。
雨水砸的两扇玻璃微微响动,窗帘沉沉往下坠,只露出一条细密缝隙,依稀能望见憧憧的树木影子,映在浅灰色的天空下,如同冬末冰裂的碎纹,沉甸甸的云团大块大块往下铺压,无数的雨丝从玻璃上斜着滑落。
台灯发出昏暖的光线,那灯罩原本是雪白的,却透出一片微黄,盈盈笼罩着他们。这一种温和平静,不禁叫人生出安逸,蚕丝被子太暖,她脸庞微微发热,拿着素描本的手便有些不稳,一双眼眸恍如蘸了水,粼粼宛似黑玛瑙。
两人静默半倚在床上,宋清珏坐在她身后,穿着一件深蓝色绸丝睡衣,纽扣直系在最上面,整整齐齐,他的双手隔着她海棠色的睡裙轻轻抚摸,依然能感受到她小腹的冰凉,怎么也捂不热,一颗心不禁揪紧的厉害,他拉起被子再往她腰上拢了拢,静默的将脸埋在她颈窝间,用唇瓣缓慢亲吻,慢慢地,清隽好看的眉眼里尽是缱绻宠溺,满的要溢出来。
血液汩汩沸腾,全部涌向心里最深处的柔软,在那无可抑制的迸开一种狂喜来,他骤然加紧力道,精致的喉结微微一动,似匕首的浅红薄唇往上高扬,轻轻搐起:“络络……络络……”他痴痴低唤,突然用力,在她肩膀吸出一道嫣红的痕迹。
白络络禁不住缩在他怀里,双颊微微烘出红晕,手指抓住素描本,咬牙道:“清珏!”他温柔笑起来,极为开怀,就好似最清悦动听的琴音:“络络。”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这一转头却是离他极近,映入眼里的是他温和俊美的面孔,恍如墨汁滴落在宣纸里,绽开极柔清雅的一笔。
他乌发细碎的搭在额前,眉棱修长,温润似水,青玉般幽深的眼眸像是一口深井,在纤长乌黑的睫翼下,有细碎的浮萍静谧漾在井口,割裂开霜花似柔和清浅的纹路,水波阒静流动,也轻易搅乱了她的心。
四下里那样安静,她忽然问道:“这都是你画的?”她的手宛如小巧的洁白花枝,一手捏着素描本,另一只手轻轻搭在纸页上,露出手背四个浅浅的小窝,他攥住她的手,呼吸里全是她香甜的牛奶芬芳,她已经答应了他,再也不会逃走,他不觉紧紧搂着她,唇边噙着满足明耀的笑意:“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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