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驰苦笑了下:“是。”
她心脏蓦的一抽,被他攥在掌心的手,无意识蜷紧,“什么关系?”
他垂眸,脸色平静如初,但下颔线条却咬得紧绷,然后道,“他们是为我死的。”
林悠悠怔愣,旋即错愕大惊:“……你说什么?”
“六年前,我的拳套在第二轮比赛的中途松落,导致我腕骨受伤,被迫退出了当年那届ufc。这件事,你应该知道。”
林悠悠抿唇,认真回忆着当年那些报道的内容,点点头。
“其实那不是意外。”
“什么意思?”
肖驰的语气淡而冷,在她面前,尽力淡化着长达六年的沉痛,“那副拳套被人动了手脚。”
林悠悠眸光惊闪,仿佛被一记惊雷狠狠砸中后脑勺,整个脑子都空了。她拧眉,冲口而出:“那你之后找过裁判么?找过主办方么?”
他摇头,“没用。那个圈子,有的要你输,你就只能输。”
听他说完,她隐约猜到什么,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嗫嚅着,双唇颤动,“……所以我爸妈遇害和这个有关系?”
肖驰仍垂着眸,月亮悬在头顶,清辉洒落,在他脸上映出深浅不一的阴影。
良久,他苦笑了下,“你爸妈是我的老朋友。他们当时就在现场,看完全程,气不过,说要给我讨个说法,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会儿我年纪小,知道水深但不甘心,也就没怎么阻拦。后来,没等我出院,他们就出事了……”他停顿片刻,唇抿成一条线,再开口,嗓音哑得吓人,“没有我,他们不会死。是我害了他们,也害了你。”
“对不起……”
终于还是说了。
缠绕数年的阴霾和噩梦,寥寥几句,便是始终,却囊括不完他的悔与愧。
但有那么一瞬,肖驰觉得如释重负。
闻言,林悠悠咬着唇,半天没有言声。感觉到握住她的力道在加重。她目光沉寂,看见他修长有力的五指极用力,骨节泛白,透着凉意。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肖驰拧眉,手臂往上抚摸她的发,下了劲儿,小心翼翼地,把她一寸一寸嵌进怀里。
林悠悠背脊僵直,身体无声地传达抗拒。
拗不过,最后还是被他抱紧。
她双肩微微抖着,额头贴着他的胸膛,隔着衬衣,感觉到他的体温。暖暖的,一如过去每一刻。
肖驰的唇贴近,吻她的发和耳朵,低喃:“悠悠,对不起,对不起。”
仍是死寂。
姑娘始终不发一言。
他吻转而落在她额前。眉拧成川,二十九年的人生中,头回低哑着声,用几乎恳求的语气道:“跟我说话。”
好一会儿,怀里的人终于试着动了动,抬起双手,轻轻把他往外推。
很细微的一个动作,她神色还好,他却骤然红了眼,黑眸之中血丝遍布。
林悠悠僵硬地笑,说:“……抱歉。突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有点消化不过来。”然后做了个深呼吸,抬眼看他,眼里强忍泪光,“肖驰,我想思考一些事情。所以我们这段时间,暂时不见面,可以吗?”
她刻意用寻常语气来说话,字句简单,轻描淡写,他却像在瞬间被宣判,坠进了无涯深渊。
肖驰喉头干涩,唇微动,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初春的夜晚,春寒料峭,风吹得静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握住她双肩的十指,缓慢松开了。
她低头,身子几乎是下意识往后挪了些。在躲避。
肖驰忽然哂了下。
这笑容的意味不明,林悠悠察觉了,咬了咬唇,仍垂着头没看他。纤细十指用力攥紧手机。
半刻,肖驰直身站起来,微点头,面色漠然,语气出人意料的冷静,“可以。”
“……谢谢。”
她莫名挤出这么句话,生疏客气。
仿佛眨眼之间变回陌生人。
肖驰盯着远处,脸上冷冷的,两只手却死握成拳。
又过了须臾,长椅上的姑娘站起身,脱下他的外套,理理衣服,胡乱抹了把脸,转身就朝某个方向走去。
背后冷不丁一个声音,“去哪儿。”
她喉咙涩得发苦,说:“我……我回宿舍。”
肖驰:“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林悠悠没说话。周围漆黑,明显已经过了宿舍关门的时间。
肖驰抿了抿唇,把外套重新搭在她肩上,语气淡而冷,“明天天亮再回宿舍。要么住我家,要么住酒店,你选。”
她嘴唇咬得发白,半刻才说:“酒店吧。”
“行。”
*
凌晨许,c大后门的街道上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
肖驰开着车,脸色很冷,林悠悠坐在副驾驶里,低着头。从上车到现在,两个人没有一句交流。
c大附近酒店很多,主要针对的客户群体是学生,定位普通,中低档消费。肖驰心情阴沉至极,没心思看,随便找了一家,在门口停车。
出于习惯,他伸手给她松安全带。
“我自己来就好。”
他手僵在半空。
没多久,林悠悠推门离开副驾驶室,走进酒店大厅。
“……”肖驰闭眼,收回右手,两指发狠挤摁了下眉心。
这个点儿,酒店里没有其他人。
前台裹着厚外套打了个哈欠,看看他们,说:“请问要什么房?”
肖驰紧抿着唇没说话。
林悠悠说,“两个单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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