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凭上仙忙上前一步,关切道:“仙姑怎的了?”
狐九瑟望着面前一张黑黝黝的脸庞,粗长的眉下赫然生着两条细缝,此时正努力撑大些盯着她看。微有些暗红的酒糟大鼻,下边是一张腊肠厚唇。冲她微微一笑,便瞧见原是两颗门牙处如今黑黑一片,也难得这吉凭上仙讲话时却不漏风。
吉凭上仙见狐九瑟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黑面一红,半掩着嘴道:“仙姑这目光好生无礼,盯着小仙竟是移不开眼了么?”
狐九瑟脑中仿佛被雷公金跋一震,嗡嗡作响,忙垂下眼道:“对不住!对不住!”
吉凭上仙微微笑道:“无妨,其实小仙早已习惯仙姑们这般带着艳羡与爱慕的眼神,小仙并不在意。”
狐九瑟呐呐道:“吉凭上仙好肚量……”
吉凭上仙又冲狐九瑟露洞一笑,伸手摘下一片竹叶化作一叶扁舟,道:“不如你我二人便在天河一游,九瑟仙姑觉着如何?”
狐九瑟眼也不敢抬,心中将狐爹狐娘咒骂了千遍万遍,欲哭无泪地应道:“全凭上仙做主……”
吉凭上仙撑着两条细缝将狐九瑟上下打量了一番,呵呵赞许道:“见着我这般俊朗容貌却不曾晕过去的,倒也就九瑟仙姑一人了,这莫不是你我二人有缘?”
狐九瑟连连推说道:“吉凭上仙这般天人之姿,岂是小仙这般尊容可配的上的?小仙方才只瞧了上仙一眼,便觉着是昴日星君将日头扯到了小仙眼前,竟是难以睁眼了。若小仙再多瞧上两眼,此时怕也早已晕厥过去了。”
最后一句却是大实话,若再瞧两眼,指定被他吓晕过去。
吉凭上仙满意一笑,率先踏上扁舟。
狐九瑟依旧低垂着眉眼,在舟尾处当心翼翼地站定。
吉凭上仙伸手幻出一把折扇,刷的将扇面打开,一下一下地轻摇着,青丝随风飘荡。又忽的坐在舟旁,脱了鞋袜,将一双汗津津臭烘烘的脚丫子伸进了天河之中。却一脸陶醉之意,口中沉声低吟:“春光澹沱秦东亭,渚蒲牙白水荇青。水清石礧礧,沙白滩漫漫。地僻无网罟,水清反多鱼。”
狐九瑟用眼尾扫了扫河中,却见彼时澄净的河水污了一大片,黑压压地看不见河底。忙又往后退了一步,万分艰难地称赞道:“吉凭上仙好文采!好文采!”
吉凭上仙一甩发丝,将衣襟敞得大了些,露出里厢黑黄莫辨的xiè_yī,笑着问道:“那么九瑟仙姑认为,小仙与那不迟上仙,谁的文采更好些?”
狐九瑟想也不想便答道:“自然是吉凭上仙更胜一筹!”
然心中却已是庐山瀑布泪,小花狐狸,本上仙此番实在是对不住你了!
吉凭上仙甚是谦虚地一颔首,“九瑟仙姑谬赞了。”然脸上神情却颇为高傲,似是在道:事实便是如此,那臭狐狸怎能与我比得?!
狐九瑟抹了把汗,默默地立在舟尾嵌入了背景之中。
而那吉凭上仙却是来了兴致,高声吟了十几首诗句后,竟是突发奇想地欲唱上一段黄梅小曲。狐九瑟竭尽全力阻拦未果,只得给自己的双耳下了禁咒,如此便听不见一丝响动。只瞧着吉凭上仙满面兴致,肥唇上下颤动,且一双小眼时不时地望向她之时,她便勉强牵牵嘴角,抚掌赞叹配合一番。
如此一来,那吉凭上仙更是兴致高昂,当即便要脱了衣裳下河去遨游一番。
狐九瑟一见这阵仗,忙解了咒,上前阻拦道:“这天河水甚凉,吉凭上仙还是莫要下水为好。”
吉凭上仙感动地猛然握住狐九瑟的双手,泪水盈盈道:“瑟瑟,你我初见,你便这般关心我。我知你其实心中对我心仪已久,我对你也颇为满意,不如我们即刻便去月老那儿取根红线,明日便把婚事办了罢!”
狐九瑟鼻中猛然窜入一股怪味,几欲作呕。终于忍无可忍,一脚将他踹下了天河,怒道:“你休要白日做梦,本上仙忍你很久了!”
那吉凭上仙自水中探出头来,黝黑的脸上划出了一道道白痕,咧嘴笑道:“瑟瑟不必害羞,我明日便去青丘提亲。”
狐九瑟深吸一口气,连连朝水中猛击数掌,直至水面翻腾,激起数丈高浪,再无人头冒出来时,方才一甩衣袖唤出云彩,满面怒容地踏云离去。
天河水波荡漾了一阵,便回了平静,却是寂静地连一丝声音与一只活物也瞧不见。此情此景,只有一句诗方能概括,便是——天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且说狐九瑟驾着云彩直直冲入了花不迟的洞府之中,听闻花不迟正在沐浴,便收了云彩急急往温泉处走去,丝毫没有要避讳的意思。
花不迟早已料得,便披了件薄衫斜躺在一旁的榻上,面容绯红,眸色氤氲。
狐九瑟一把推开门便冲了进去,泫然欲泣地冲入花不迟怀中,抽搭道:“呜……小花狐狸……娘亲和爹爹欺负本上仙!”
花不迟勾了勾嘴角,伸手抚了抚狐九瑟的长发,语气中带了一丝戏谑,问道:“怎的?今日不是又见美男去了么?”
狐九瑟哀怨地抬起脸,道:“美男?小花狐狸,本上仙曾从太上老君的前尘后世镜中见得,后世的西边生着一群蓝眼睛黄头发的怪物,他们还自个儿创了画派。本上仙至今还记得,一种为抽象派,一种为野兽派。”
花不迟抿嘴一笑,“哦?那吉凭上仙是哪个派?”
狐九瑟回想起吉凭上仙的样貌与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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