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熙恭谨地走上去,坐到另一头。
棋局已经开始,皇帝执黑,他执白,此时黑白已开始全力纠缠。
皇帝不动颜色地按下一枚晶莹圆润的黑子,“熙儿,中宫空缺多年,你该立妃了。”
白慕熙没有想到,皇帝开口就是这么一句。他皱了皱眉,“儿臣并不急于此事。”
皇帝仍旧不怒,静候他落子,又道:“睿王在灵州,昨年又添了老二,你是嫡出,也是长子,朕理所当然将皇位允诺了你,但睿王比你还年幼两岁,今年他的老大已经会叫‘皇爷爷’了,睿王妃说等着朕给两个孩子取名字,是朕对不住他们。”
白慕熙懂了,他面不改色地俯下了目光,从容地截断了黑子的攻势,“父皇若是惦念孙儿,可将皇长孙接入宫里来。”
皇帝摇头,“可教他们父子、母子分离,朕做不出。”
当年睿王因射杀大臣,烈性难驯,皇帝将他赶到边关带兵,那会儿宫中多事,睿王的母妃又因善妒被查出来构陷贵妃,皇帝失望之极,便许下了“老死不相见”的誓言,除非他驾崩了,否则睿王别想回京。
但是白慕熙心知肚明,他的父皇后悔了,他心意有变,不过是想找个台阶下。
他澹然地动唇:“父皇若是想念,便让三弟回来吧。”
“可这——”
“父皇让他住在上京城,不见他,便不算违背誓言。将皇长孙接入宫中,父皇也可享含饴弄孙之乐。”
白慕熙早就学会了,渐渐地,从皇家的亲情圈子里抽身事外。他敬重、爱戴的父皇,藏了太多他想象不到的事,不止有柳行素怀疑过皇帝,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矛头直指皇帝,他无法强迫自己冷静,如果真是皇帝下的手,他会无比失望。
皇帝的黑子握在掌心,暖玉有淡淡的温泽,皇帝略显苍老的额头又添了几道皱纹,稀疏的发里又杂入了不少银丝,眼眶里有微弱的血丝。他老了,膝下儿女不多,襄王身有残疾,无力绵延子嗣,太子也在暗中扶植着一股看不见的势力,总与他对抗着,皇帝没谁靠得住,只有想念那个张狂的最像自己的小儿子。
“父皇,儿臣来时,听说中书省卷宗室丢失了一卷重要的文献?”
太子已经应许了接睿王父子回京,皇帝自然要退一步,不能再将怀疑的目光对着他,身旁近侍的话言犹在耳,如同霹雳。这些年,太子在暗中经营的势力,只浮出了冰山一角,但已成波涛骇然之势,此时唯有将睿王迎回上京,两方牵制,方能让他这个帝位暂时稳固。
皇帝考虑过,若是这一两年,太子再无子嗣,为百年之后,在九泉之下对白氏列祖列宗有所交待,他必须改立太子了。
“这事,朕交给大理寺查办了,你暂且不要插手。”皇帝想了想,太子今日主动来找他,无非是为了韩诀的事,既然他连睿王回京都允了,区区韩诀,放与不放都不重要。
“打吃。”
皇帝突出奇手,目露精光。
白慕熙瞧了一眼战局,没多做留恋,低头认输,“儿臣输了。”
“才到中盘便认输,熙儿这几年棋力愈发不济了。”
白慕熙甘心接受了数落,皇帝更高兴,藏不住嘴角的笑意,挥了挥手,“得了,此事与韩诀无关,朕会挑时间将他放了,至于盗走宗卷的人,朕查到了再说,若是他胆大妄为拿去做了什么恶,朕决不轻饶。”
那卷宗记载被他用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话改得几乎没有错处,即便有可怀疑的地方,但也没有丝毫证据和指向了。
皇帝一心向着睿王,和从未谋面的两位孙儿,心情便大是愉悦,白慕熙要告退,他也没阻拦。
只待太子的背影离去后,皇帝坐下来收棋子。手正要拨弄出他的黑子,不巧眼光一沉,这白子在角落上埋了一个活眼,竟从头到尾空了出来。
白慕熙没有利用这一记绝杀,而是默默藏锋,其实眼下所谓的棋局终了和投子认输,也不过是一场笑话,他要翻盘,根本是易如反掌。
皇帝方才还龙颜大悦,终于是笑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木樨的戏份会多一点~
先说好,我写的不是甜文,这么久了才发出一辆手推车,后面会有一个巨大的漩涡,越过去,情比金坚指日可待。
☆、第42章自请受长缨
朝堂上,皇帝与众卿商议,将睿王接回上京共叙天伦。
如今时至秋季,突厥与大周的战事稍歇,百官没有反对,更何况这些官员里,原本便有睿王的眼线人马,皇帝于是水顺推舟,当即拟了圣旨。
一众太子的党羽都私下里偷觑着太子,即便是中立的官员,也认为此举大大不妥,睿王不是正统,却有野心,实力也雄厚,若是如此回京,对太子将是莫大的威胁,可偏偏今日朝堂上,太子爷一句话都没有,这不免令人惴惴。
莫非是陛下用了别的条件交换?或者,陛下抓住了太子殿下的软肋?
散朝后,柳行素疾走几步,将还未走下台阶的太子叫住了,他雍容镇定,看不出一点忧心之色,柳行素有点疑惑,“睿王回京,恭喜殿下。”
人多口杂,白慕熙也知道她眼下不是要挖苦自己,他扫了一眼柳行素。
她又含住了那颗喉结珠,眉画得工整一丝不苟,穿了一袭宽大的烟霞红长袍,刻意修饰身形的瘦弱,和以前不同,他换了另一副目光。因为他知道这身裳服下夭艳的风光,只能说柳行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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