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吗?”
杨启程拍了拍手上的土,“能。”
杨静透过树木枝叶间的缝隙往天上看了一眼,太阳已到天的正中。
杨启程也跟着看了看,“检查看看有没有明火,走吧。”
杨静点了点头,在附近查探一阵,把该灭的火都灭了,跟着杨启程上了小面包车。
车开出很远,杨静把窗户打开。
即便是正午,山里的风也带着一股清凉的湿气。
杨静转头看了看驾驶座上的杨启程,低声喊道:“哥。”
她顿了顿,“你还有我。”
杨启程目光一沉。
杨静声音艰涩,又加一句:“……还有厉老师。”
杨启程手一顿,“嗯”了一声。
风把头发拂到脸上,遮住了视野。
杨静索性闭上眼。
她觉得自己不该妄想更多。
他们在最亲近的时刻疏远,又在最疏远的时刻亲近。
就像两棵树,风吹过时,叶落在彼此的脚下。
永不依偎,却也能站成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 高估自己了,迟了8分钟。
☆、(16)两棵树(下)
到了镇上,杨启程先给车子加油。
杨静从车上下来,在马路牙子上蹭自己鞋底沾上的泥。
忽然,她发现路对面有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两人。
杨静停下动作,喊道:“哥。”
杨启程没听见。
杨静又喊一声:“哥。”
杨启程转头看她,“怎么了?”
杨静朝着对面努了努嘴,“你认识的?”
杨启程顺着看过去,忽然顿住,半晌没动。
他就这样站着,和街那边的女人对视了数秒,然后似乎才回过神,迈步走过去。
杨静急忙跟上前。
女人瘦长脸,扎马尾,穿一件黑色带毛领的羽绒服。
杨静瞥了一眼,微妙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
女人将孩子放下,看着杨启程,笑了笑,露出颊上的一个梨涡。
她喏喏地喊了一声:“杨哥。”又推自己儿子,“叫杨叔叔。”
小孩很乖,“杨叔叔。”
杨启程从兜里掏出皮甲,抽出三百块钱,递给孩子。
女人急忙推拒,“这不能收。”
杨启程很坚持,“多年没见了,应该的。”
推了几下,杨启程把钱塞进了孩子外套的兜里。
女人有些局促,“太客气了。”
杨启程看她一眼,“最近怎么样?”
“还行。”
杨启程看了看她儿子,“就这一个?”
“还有个大的,女儿。”
“上学了?”
“小学二年级了。”
杨静在心里算了一下,女儿八岁,那这女人大概多少岁?
杨启程又问:“来镇上走亲戚?”
女人摇头,“我们搬下来了。”
“哦,那以后很近了。”
女人笑了笑,“杨哥以后也不会住镇上了吧。”
家里直系亲属都没了,空余一栋房子。
杨启程点了点头,似也觉得局促,伸手在孩子脑袋上摸了一下,“多大了?”
杨静微眯着眼,看着杨启程——他微垂着眼,目光较以往更深。
杨静便也忍不住往孩子身上看了一样,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孩儿,普普通通的模样,看着并没有任何值得杨启程格外关注的地方。
小孩儿奶声奶气,“五岁。”
女人说:“明年也要上小学了。”
过了好一会儿,杨启程才“嗯”了一声,“那大哥现在做什么生意?”
“大哥”是指女人的丈夫,暮县的习惯叫法。
“开了家餐馆。”
“生意还行吧?”
“还行。”
他们似乎有千言万语要交流,然而最后说出口的,却都是些不关痛痒的寒暄。
女人将目光移到杨静身上,“这是……”
“我妹妹,杨静。”
在这儿,“妹妹”有时候也能指代女朋友,女人摸不准是哪个意思,视线不免在杨静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杨静只得小声说:“你好。”
女人点了点头,笑说:“你好。”
身后忽然传来加油站老板的吆喝:“油加好了,快把车挪一挪!”
杨启程应了一声,对女人说:“那我走了,有时间请你跟大哥吃饭。”
女人忍不住捋了捋头发,笑了笑,“好。”笑意却很浅,稍稍带了几分无奈的意味。
杨静随着杨启程回到加油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女人正弯下腰从她儿子口袋里掏钱。
杨静突然想起来为什么觉得这女人眼熟了——虽然变化很大,可那梨涡却是一模一样。
多年前,她在杨启程收在抽屉里的登记照中看见的,就是这个人。
两人重新上了车,杨启程往外看了一眼,女人还牵着孩子站在远处。
杨启程顿了片刻,还是没有挥手,直接挂档开车。
杨静轻声说:“她儿子很像她,特别是眼睛。”
清澈明亮,像照片中的她。
然而如今她的眼睛已经完全不同,只有被生活打磨之后的迷茫和麻木。
杨启程立即看她一眼,似是有话要说,然而最终还是没有张口。
·
杨静只请到了三天假,在路上就得花去一般的时间,是以不能久留。休息一晚,第二天就得跟缸子一道回旦城。
杨静和缸子凌晨五点就起来了,洗漱完毕,正检查自己的行李,杨启程从卧室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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