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声闷响,城隍庙中十来人从梦里惊醒,各自从怀里、从袖里、从靴子里抽出趁手的兵器。
马蹄声渐渐地近了。
☆、【章七举烽】16
我强忍着剧痛勉强坐起身来,却见他们十来人面色苍白端肃,手持刀戟,如临大敌,这阵势显然不是头一回了。咳嗽一声道:“忽然之间,这是怎么了?”
赵松青是唯一一个没拿兵刃的,闻言转过身来,忧愁地望我一眼,道:“倒是我们连累夫人了。”向庙外夹着风雪声的马蹄声一指,轻声道:“外头是费定爻派来杀我们的。”
我见他一张秀美玉润的脸颊在火光下依旧苍白,忍不住生了点怜惜,又捂了心口咳嗽,道:“这费定爻是什么人,做什么要取你们的性命?”
赵松青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你这么一个大小姐,不好好在长安城待着享福,这种关头出来闯什么江湖?”也不指望我作答,向庙外风雪冷冷一瞥,再徐徐地道:“若是寻常日子,费定爻这等宵小之辈大约只能在阴沟里抓老鼠吃罢?趁着战乱,后方军备空虚,倒集结了一伙臭水沟里的伙计,打家劫舍发这等战争财,唐人的脸都要被他们丢光了。”
我猛烈地咳嗽几声,脸涨得通红,道:“这人真该死。”
赵松青微微一笑道:“我也觉得他该死。可他虽然做这等下贱事,武艺倒还过得去,又聚了些乌合之众,声势也还浩大。咱们前一阵子轻敌,折损了不少兵力。武襄君掌兵后,吩咐不要硬碰硬,龙蛇般缀在他们身后,砍了不少人的头,硬生生将这队人马从东池堡逐到临汾来了。那费定爻是临汾人,对这附近地形十分熟悉,武襄君跟丢了人,便派了几支斥候队伍四处探查着。”
我意会,便道:“你们便是一支斥候小队了?”
赵松青道:“正是。”
我听了武襄君的名字,心里百转千回,想到枕壶既然是与武襄君一道出的长安城,他大约会清楚枕壶如今的所在。最好是叫这十来人引我去见成武襄,他既然认得我,便会将我带到枕壶身边去,我也能完成师兄所托了。
想到这里,我轻轻摸了摸棉布里裹着的
☆、【章七举烽】17
待众人都聚在一块儿,在黑暗中细细数去,却只余五六人了。强压下惊骇,却听那张骁勉强镇定地问:“阿青,你有什么法子?”
赵松青问我:“小夫人,你有什么法子?”
我心头血涌,捂了胸口,袖子掩了唇咳嗽一阵,虚弱道:“庙里有刺客,他把火给灭了,大家四散逃去,容易被逐一击破。若是聚在一处,料那刺客也不敢行凶。”那刺客身上有浓烈的邪魔气息,我搂着的那柄长剑都快把我烫伤了——这话却不能说。
赵松青沉吟道:“小夫人这话有理。”
我环顾暗沉沉的城隍庙,警惕地搜寻刺客的踪迹,放眼只见空落落的大殿,李燕筑轻轻松松地提着朴刀,沉静如山地守在庙门口。风雪里的费定爻身披华贵裘衣,冷冷地抛出话来,道:“燕筑将军,小弟送的这份大礼,你喜不喜欢?”
李燕筑不答话,我身旁那瘦竹竿似的张骁却忍不住了,啐一声道:“什么破烂玩意?”
黑夜里只见寒光一闪,如闪电劈砍夜空,雪白的刀刃蝴蝶般轻盈软薄地向张骁袭来。我喝道:“张骁,躲开!”一面利落地抽出怀中发烫的长剑迎头劈去。那张骁听了我的话,下意识地弯下腰在地上团团滚了两滚,师兄的剑如削泥一般断开了刺客的刀刃,再迎面送入了他的胸膛。
我狠狠把剑抽回来,摇晃着吐出一口血,紧紧攥住发烫的剑柄。电光石火,我身边五六人只见得两道寒芒,便听一人闷声倒地。赵松青离我最近,扶住我胳膊,问:“还好吗?”
我胸前一口淤血吐出,倒快活了一些,只颤声道:“还好。”又勉强吩咐张骁道:“庙里那刺客被我杀了,你们赶紧把火点起来。”
张骁取了火刀火石,到柴火堆前点着了火,庙里总算又敞亮起来。他们也能清楚地看到自己身首异处的同伴与血迹。赵松青不忍看,别过脸瞅着那城隍老爷,却见老爷憨态可掬的嘟嘟胖脸上也溅了一道血痕。
我顾不得浑身上下骨头发酸,勉强挪到那死去的刺客身边。他脸朝下扑倒在地,被长剑洞穿的胸口涓涓躺着血。
传奇故事里看着侠客们痛快淋漓地十步杀人,轮到我自己了,却只有一阵皆一阵的恶心。然而我骨头痛得自己没闲情去哭,将刺客翻过身来,只这一个动作便累得我气喘吁吁。
赵松青上前替我翻过那刺客,我脸色苍白地道:“你掀开他的眼皮。”
他依言行事,我上前仔细看了看刺客的眼珠子,环绕瞳仁的黑气慢慢散开。果然是邪魔了,师兄的担忧绝不是空穴来风。
我慢慢往后一仰,倚着柱子道:“你把他喉咙割开。”
赵松青骇然道:“他已经死了!”
我道:“割开。”
赵松青犹豫着不动手,张骁上前利落地搁下刺客的头,拎着他的头发走到李燕筑身边,肉包子打狗似的向费定爻那边三百人扔回去,笑嘻嘻道:“这份大礼还给你们啦!”
刺客颈子里流出来的血缓缓浸湿了我的裙角,我想要挪开,身子却软绵绵没有一丝力气。赵松青强忍着呕吐的yù_wàng,上前扶了我的胳膊轻声说:“得罪了。”便揽着我坐到火堆边上,重又捡了那身裘衣来给我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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