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黎老爷做的生意并不需要太多人,除了一些办事处固定的员工和仓库管理以及搬运,基本劳力大多都是需要的时候临时雇佣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忠心耿耿跟了那么多年的老员工更不能怠慢了。
黎嘉骏以前见过讨薪民工的苦,也嘴上骂过那些丧尽天良的黑心老板,虽然黎老爷一家抓准机会先走了,可剩下的人并不见得有这个本事离开,养家的钱还是要给他们发的,对于黎二少留下来善这个后,她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出纳韩伯跟了黎老爷很多年,是个黎大少都不敢怠慢的人,黎嘉骏到的时候,这个有些驼背的老大爷已经等在那儿,他咯吱窝下紧紧夹着皮箱,一边擦着圆片眼镜,在看到黎嘉骏的时候,猛地瞪大眼:“三小姐?咋是你?”
“我留下来了,哥先去办事处。”黎嘉骏若无其事状,“其他人呢?”
“来的都在里头了,我透透气。”韩伯咳嗽两声,“平时啊,都是我跟在你爹后面,他进去转一圈,我就在外面等……就在这树下躲阴凉。”
黎嘉骏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是有一片土不假,树呢?
“他们觉得你爹把货藏起来了,把树给掘了。”
……丧心病狂!
很快,员工就到齐了,统共也就三十来个,看到是三小姐来发薪水都纷纷表示惊讶,等发完了,俱都沉默,有几个很想哭的样子,但更多的是累,他们接钱的表情并不是发了薪水的喜悦,而是迷茫和沉重。
黎嘉骏想安慰安慰,当然是不知从何说起的,只能来一句:“这宴席,终归是要散的,大家保重,来日必能再见的。”这来日被她说得和来世似的,感觉更不爽了。
所有人气场更加沉重,黎嘉骏恨不得自抽一掌,她恭敬的和韩伯道了别,就看那老大爷在秋风萧瑟中伛偻着往前走,心想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着,这个小老头儿其貌不扬,如他所说一直跟着黎老爷勤勤恳恳,现在也就这样在路尽头消失了,黎嘉骏一阵鼻酸。
她紧接着还要赶去办事处那儿,仓库在外围,办事处就离市中心比较近了,黎嘉骏一路捡小道儿窜到办事处附近,那是一个在城南某街角的双层小洋房,旁边就是日本人扶持起来的沈阳商业中心之一春日町,此时那儿也不如往常一般热闹,稀稀拉拉的人走过,她在个小巷子里往外探头,就见到小洋房下面停着一辆轿车,一个司机模样的日本兵站在车门边等着。
她顿时有点怵,不知道该不该穿越火线上去,这情况看,如果里面是险地,那她去了也是送人头的,如果不是……怎么看都不安全好么?!
嘭一声,上面窗户忽然开了,黎二少半个身子露出来,他居然在忧伤的抽烟,正好和斜边上小巷子里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黎嘉骏对上眼,他挑了下眉,扬了扬下巴,顺便吐了口眼圈。
这样子是要她走?
废话啊明摆着送人头当然要她走啦,可是不是说好一起面对吗?!黎嘉骏现在不怕死了,就怕黎二少本来不用咋地,被她这么一冲上去反而有个好歹,那就是猪都鄙视的队友了。
黎二少借着吐烟圈的功夫,嘴巴做了个口型,黎嘉骏盯着看了两遍才疑惑的确认:“别回家?”
又不让上楼又不让回家?
黎嘉骏点点头,感觉似乎是懂了什么,她双手抱膝缩到了巷子里面一堆箩筐旁边,时不时抬头看看,却见黎二少那儿似乎僵持了,他时不时的开窗抽根烟,偶尔有个带着圆边帽的中年男人和他并排站着一起抽,不像会是要出人命的样子,倒像是在等着什么。
等了许久,五个日本兵吭哧吭哧跑过来上了楼,黎嘉骏紧张的观察着,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那个圆礼帽的中年男人就带着日本兵下来了,后面居然还跟着那个山野!他和两个士兵在楼下说了几句,三人便站在门口不动了,恭送那位圆礼帽中年男上车走了,走时,他表情非常不好。
到底什么情况?
黎二少右手拿着件西装往肩上甩着,吊儿郎当的下来了,就在他走到门口那会儿功夫,死盯着他的黎嘉骏分明看到,一个纸团儿从西装里漏出来,滚了两滚,停在铁门旁,这时山野在和他说话,两个日本兵要正走到他后面跟着,并没有注意到。
黎嘉骏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四个坐着自家的小轿车走了,她此时蹲得全身发麻,天色都快暗了,凉意已经起来了,她等周围一个行人都没有,猛地蹿上前拿了纸条就摊开看,上面只有凌乱的写着一句话:“他们要抓你,上去,钥匙插在花盆里,右上抽屉有车票,走,别拖累我。”
她这才明白,刚才等了那么久,敢情那群日本兵是在找自己的?!他们以为把黎二少约到这儿,就能趁虚而入把肯定在家留守的黎嘉骏给抓了拿来威胁黎二少?只是没想到黎家还有发工资这一环节,导致日本人扑了个空!可是黎二少到底有什么可图的?
黎嘉骏想不明白,又看了看四周,根据二少的提示进了办事处,里面尽头就是黎二少刚才站的位置,是黎老爷的办公室,她走进去看到里面一切还是原模原样的,并没有什么线索,打开右上的抽屉,里面有个放着三张票的信封,还有一个字条,这次笔记多了点:“嘉骏先走,我已阳奉,莫扰我阴违,车上见!”
她拿起车票定睛一看,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在日军铁蹄滚滚向北的时候,这个车票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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