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何时经过了那劳什子暗道,莫非还有别的入口?杏子眼瞪得如铜铃一般,怔怔看向言澈,眸子渐渐转深。
那人似乎并不意外,笑着牵起她的手往里走去:“每逢佳节,道上便会开启旁的路口,没什么可奇怪的。反正上头的风景年年岁岁都如此,而这处的新鲜玩意儿就不同了。”
言毕还冲她露出神秘一笑,吓得林鸾背脊发凉,犹记上次他这么笑的时候,自己就被他骗进了河里狠狠呛了几口冰渣子水。这回……林鸾不敢再往下想,下意识伸手寻刀。
“开始了。”
“什么?”
正当她神色恍惚之际,街上倏地灯火全灭,喧闹齐喑,黑暗若猛兽由远及近,只一瞬便将整条街道悉数吞入口中。
“言澈!言澈!”
紧握在手间的温暖随灯火一道褪去,林鸾脑中刷的空白一片,四下挥舞双手探寻他的身影。墨色无边,除了自己张皇的声音便再无其他。恐惧顷刻间蔓延至全身,她不敢再出声,不敢乱走动,甚至不敢呼吸,炎炎夏日,触手竟是冰凉。
隐约中感觉身后有人靠近,林鸾咽了咽口水强压住心中的恐惧,猛然转身冲那人挥拳而去。力道刚行至半空,就被人遏住手腕,轻笑声响起,还没等她回过劲来,脚下一个踉跄直直往前栽去,却落在了一片温暖之中。耳畔传来强烈心跳声,林鸾却辨不出究竟是谁的。
刹那间,灯火点点升起,悠悠转转明煌了整片街道。就着淡淡火光,林鸾抬眸,正好撞入一双熟悉的星眸之中。剑眉如锋却不失柔色,嘴角淡笑总带着几分不羁。
“怎么样?这万家灯火可比外头那烟火有趣多了。”
本只想给她个惊喜,却不曾料到竟将她吓成了这副模样。一双杏眼染上些微水色,娇软的身子于他怀中不住颤抖,原本捉弄的心情荡然无存,只想就这么抱着她,一抱就是一辈子。
“哼!”
一记重拳狠狠锤在他胸膛,却叫林鸾吃了痛。
言澈朗声大笑,胸膛闷闷震颤,见她挣扎不配合,遂又蛮横揽紧臂弯,大手覆在她的小拳上轻轻揉搓:“小的知错了,还望总旗大人赎罪。”
最后半句吹在林鸾耳根,又叫她莫名烧成虾米,双手被扣住无法施力,便抬脚往他小腿上踹。没承想一个旋身竟被死死压在了墙上,膝盖顶着膝盖,身体压着身体,丝毫动弹不得。
“阿鸾。”
狭小空间内,鼻尖相触,就连呼吸都没了间隔,低哑呼唤声徘徊,比平时来得更加诱人。适才二人相拥胶着的情景重现脑中,林鸾再次抽离思绪,心如鹿撞,温热鼻息渐渐贴近,灼热了每一寸肌肤。
失神间,却瞥见对面墙角下晃过一抹娇小身影,伴着凛冽气息消失在拐角,莫名的熟悉,可是在哪见过?机敏如她,不消多久便反应过来,是她!秋夫人身边的那个高手!
“站住!”
眸中重获清明,二话不说推开言澈就追了上去。
今日是乞巧节,对于无归道上终日不见外头繁华的人来说,是仅次于过年的重大日子。没有官府的管束,庆祝的花样自然要比外头多上好些。
就譬如这点苍灯,戌时一到,灯火俱灭,有情郎可于黑暗中寻找自己的心上人,待到点点孔明灯飘起之时,妾若有意,二人便可相拥,谓之鹊桥引灯。
每逢此时都是无归道上尚未婚配的青年男女最最兴奋的时候,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无意,西骓便是其中之一。斜了眼外头灯火,嘴上擒出一丝不屑,滚滚烈酒昂首入喉。覆上鬼面,人世情怨便再与他无干。
怅惘楼上,珠帘重重,两抹身影依稀可见。
“大人想要的东西,在下已全部备齐送达,还望贵教莫要食言。”
纱幔翩翩,遮挡了说话人大半面容,只能瞧见那身华丽锦缎狩衣。
西骓单手支头,把玩手中的酒碗悠悠道:“大人放心,我们冥火教做生意,素来重诺。”咕噜一声,酒碗滚落在地,声音也随之阴冷:“只是上次,大人办事时手脚不利索,险些叫那群鹰爪孙摸出首尾,这账该如何清算?”鬼面之下,眼锋凌厉。
那人从容举杯敬道:“百密一疏,原本想着同那批私盐一道入城是最为妥当的,谁能料到……”薄唇呷了口酒,细细品味:“调查不周,失手坏事,当罚。”
西骓促狭双眼,兴味地看着他。那人依旧不紧不慢品着酒,声音低缓不带丝毫情感:“已经全部畏罪自尽了。”
“大人果然英明。”西骓再次仰尽一碗酒,“大人想知道的东西,不出一月定会欣然奉上。”
帐中人挑起嘴角,正欲举杯再敬,楼下却突然传来骚动,听着像是有人闯入。
“滚开滚开,这里岂是你们想来就来的?”
怅惘楼大堂内,一彪形大汉双手抱胸,五官狰狞,赫然挡在一抹纤瘦海棠红面前。
“我说姑娘呀,这道上的规矩,你到底懂不懂?”
开口的是个干瘦少妇,虽是在同林鸾说话,目光却不住盯着言澈上下打量。
“我瞧着这两人怎么如此面熟,像是朝廷的鹰爪孙?”
不知是谁提出的疑惑,惊起一片哗然。越来越多的目光聚向此处,凶恶不带半点温度,只要将二人切成碎片。
林鸾觉察出不对劲,扫了眼人群,辨出好些个亡命之徒,硬闯怕是不妥,只能智取。刚想开口同他们对峙,却被身旁之人硬生生拽住。
“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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