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表,若非被侵害或饥饿不会杀死别的生物。虎毒还不食子。但人不是,人心是最阴险的,我再没见过比人心更可怕的了。
记得那天收工,我平平静静的走在回家路上,偏有几个小男孩拿石头砸我,骂我是怪物,石头好疼啊,砸在额头上,血一下就流了出来,糊在眼皮上,难受极了。我的眼泪夺眶而出。袖子里的银蛇小白生气了,蹿出去咬了其中一个小男孩一口。小男孩立即栽倒在地,捏紧脖子,青紫脸色,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官府说我杀人。明明是他太弱还敢来惹事生非!人们把我吊在菜市口,架起柴火口口声声要烧死妖精……我好怕啊,我好恨啊,我不想死啊,我好不容易活着怎么就这样死了呢。我吓得流了一裤子屎尿。台下多也是有子女的家长,动了恻隐之心,低低议论起来,这时从人群里走出一位高贵美丽的女人,举证说,是她看见男孩被意外的野蛇咬死。不是我操控的。县官不是笨蛋,自然不信服。女人便慢悠悠的从怀里掏出枚大将军令牌,县官一瞧,顿时吓得缩下椅子,跪倒在地。百姓见情形突变,亦哗啦啦跪倒大片。独留女人鹤立鸡群,八面生风。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太妃,不,那时先帝还在,她应该被称作贵妃……站在权利顶端的女人,用权势逼得对手低头,是她最喜闻乐见的爱好。死了孩子的那家人,区区几盏金子,几句恐吓就制住了。太妃收容我,是因为她对我围观群众口耳相传中,我特有的操兽天赋超有兴趣,而且我年幼尚幼,她独有一子,还不常在,身边多了个我,多少聊以寂寞……”
“等等,”话题至此,已轻松许多,钱进来忍不住截断了梨溶的叙述,好奇道:“不对啊,身为贵妃,不在深宫,混迹江湖?”
天边泛起鱼肚白,梨溶撩起鬓发,露出半个月牙的耳廓,延伸而下的轮廓弧度轻曼,翘唇小鼻,眉与眼间距长长的,半点不妩媚,显得很是疏疏离离,她望向天边的眼神也很空茫,仿佛望穿了经年岁月。
“知道太多不是件好事。这些年吃吃喝喝,过的什么生活我都忘了。我说给你听的,你最好也都忘记了吧。”橘红色鹅蛋红心似的太阳被云层奋力娩出,弃到昏沉沉的天幕里,瞬间光芒万丈,像无声的嚎叫哭喊。梨溶眉目间,终究涌动出沧桑的疲倦,声线也沉沉的,仿佛老了十岁,“太妃安排了我一项任务,我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会不会死呢,我真的好害怕。爹爹能给子女讲故事,我也就只能说给你听听了。”
她站起身,酒罐子咕噜噜在地上打着旋儿。
“从现在起,你不要再跟随我了。”
她走到梯子边上,一阶阶小心翼翼的往下踩,身子随屋顶平线一点点消失,衬了薄青色的暗景,就跟溺水下沉了一样。
☆、进京
再上路,梨溶挤去与太妃一处,车空了,钱进来翘腿叼了根草仰躺在后辕吹风,没有动不动钻出来的虫兽,没有腻死人的熏香,要多清闲就有多清闲。
不过,难堪的是,之后哪怕是入夜去驿站或酒楼两个人在同一走廊擦肩而过,梨溶都再没理过自己,一开始钱进来先打招呼,她不过悠悠横一撇眼色,而后充耳未闻,视若无睹。白扑了一鼻子灰,钱进来在床上滚到子时,再没有小姑娘捧着坛子好久邀请自己偷偷摸摸的摸到房顶谈谈人生了。
想起梨溶说起的过往,钱进来活生生像吞了块石块般揣揣。无怪她再不理自己,一来或许是保护,二来,大概没人愿意面对通晓自己过往的人,就像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有过怎样的不堪。
以她性子,没杀了自己恐怕都是极限了。钱进来自知自己命如草芥,惹不起这尊天赋秉异的恶神,便熄了友好之心。
空守了几日空如空房的空车,翻山越岭,晒够了太阳睡足了觉之后,钱进来终于泪流满面的望见了京师轮廓。
城外有座山,名曰青隐山,途径之时见盖首白雪已消融不见,秃枝桠娇娇怯怯的吐露出嫩芽,莹莹润润的撒了一山,草色遥看近却无。不知怎地,明明是沿途随处可见的山的模样,不过因为一切是从这里发生的,就有种说不出的暖意狠狠冲撞心上,直逼眼眶。瓜爪菊、牡丹、紫玉兰、葱兰、金鱼草、鸢尾等花草,应该没多久就会开了,甜甜清香飘在空气中,染香了那口传言可洗涤心灵污秽的井水,祈福的,赏景的,休憩的人们,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不知道灵云寺那死秃驴,发现自家打杂的蹭吃蹭喝没搞成,反而把自己蹭丢了,会不会站在院子大骂自己三天废物?跪在菩萨面前祈求自己平安?再没人与他端茶倒水,吹牛放屁,倒出功德箱里的铜板一边数一边骂村民抠搜的日子,他会不会跪在菩萨面前拨弄珠子祈求平安呢。
钱进来摸摸微酸的鼻头,心扑通扑通几乎快飞回灵云村沿途妖红如燃了一天一地烈火的桃花阵里去了。
他与这一行人,终究不是一路人啊。
噗嗤,马匹不悦的打了个响鼻,被车夫狠狠扯住缰绳,止了步,钱进来爬起来,见大队人都停了下来,惊得官道两侧林鸟乱飞。地上殷嬷嬷攒着小步来来回回宣道,太妃有令,所有人整理仪容,挺胸抬头,拿出华盖,执扇,旗帜等装饰物,既回京,则要摆出应有的架势,壮大声势,凯旋归来!
一行人又是下马,又是搭架,忙忙碌碌一番。再启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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