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仁觉得自己的腿都已经不好使了。
即使他从未怕过“那个人”。从来没有。那一刻,却产生了深深的恐惧感……
不知不觉的,惟仁已经站在垃圾桶边抽完了第三根烟。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经过。这真是个静谧的地方。
惟仁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儿疼。
也许是这几天抽了太多的烟。
他看着眼前这条熟悉的胡同——胡同不宽,两边都是古树。还没有冒出新芽。树枝在风中轻舞,像是黑夜里舞蹈的精灵,身姿曼妙,衣袂飘飘,似乎一不留神,就会勾去谁的魂魄……耳边有浪声,他凝神细听。其实听不到。尽管不远就是中海了。
想起中海,眼前似乎就是荡漾碧波。
小小的一只船里,只有他和她静静的坐着,眼睛里,只有对方。船桨不动,船也不动。周围宁静的,只有风吹过水面的声音,像孩童嘴边的柳哨声,轻轻的、微微的,捻起心头那一根两根的琴弦,嗡铮一声,又一声,让心随着那自然的音韵,悠悠的颤着。
多美……多么美,又多么短暂的时光。
他苦笑。
永远也不会再有了。
惟仁继续往前走。下一个丁字路口,转进去,就是乌衣巷了。不远了。
因为古树枝杈纷繁,路灯也有些古旧,胡同里的光线并不很好。
惟仁却很享受这种在半明半暗之间行走的感觉。
他听到有整齐的步伐和简洁的口令声,回头,在胡同的另一端,有巡逻的士兵。
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一团黑影,缩在马路牙子上。
他的心猛的一缩,顿时喉头发紧。
眼眶不知怎么的就热了,酸涩的、涨涨的。
“阿端……”
读。
正文 第六章 风与水的痕迹 (四)
lt;e05’lt;e05e05’那团黑影一动不动。
惟仁跑过去,离那团黑影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
黑色的上衣,灰色的阔脚裤,披散着头发,脚上只穿了拖鞋……是阿端。再不会错的。
可是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狼狈?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就像着火的房子里四处乱窜的火苗一样肆虐开来。
他的心砰砰砰的跳,那么急,那么快。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呼吸清浅下来,他轻声的叫道:“阿端?”他慢慢的靠近她,她没有动,“阿端?”他生怕吓到她——阿端,其实很胆小的。她总是装作镇定,就算是受到惊吓,也绝不尖利的喊叫,她只会吓得脸色发白,然后轻轻的“哦”一声。可她真的很胆小。他突然出现,不要吓到她才好。
他的手终于握住了她的胳膊。
可是,好像感觉不到她——是,是好像感觉不到她。
惟仁只觉得自己后背上、额头上“噌噌”的冒出了一层的汗。
她的脸,伏在手臂上。
就是这个姿势……惟仁咽了口唾沫……就是这个姿势,像一把刀子,直直的向他刺过来。他永远也忘不了,她就这样坐在那里,像个傻子一样,等一个永远也不会来的人。
他的指尖,触到了她的脸,竟冰冷冰冷的。
惟仁被这冰冷刺的一哆嗦。
“阿端,我是惟仁。你怎么了?”他稍稍用力,让她抬起头来,“阿端?”
昏暗的灯光下,他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
她看着他。
好像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
他顿时心乱如麻。
她怎么会坐在这里?
她怎么了?生病了?还是怎么了?
他目光焦灼的看着她,可是看不出究竟。
电光石火之间,他忽然想起昨天中午,在laris餐厅看到的画面……昨天是她的生日,佟铁河你这个混蛋!
一股怒气升腾起来,惟仁站起来,很快的解开扣子、脱下大衣,披在了自端身上,他弯下腰,问道:“阿端,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只是看着他。
惟仁心里锐痛。
他咬了咬牙,“你能走吗?”也不待她回答,他弯身,胳膊抄在她的腿弯和后背处,将她抱在了臂弯里。
站在路灯下,他看着她的脸,这么近,可是仍然不清晰。而且她怎么这么轻,轻的……没有存在感。
这种感觉让他害怕。
他想她是冻坏了、累坏了,她看上去疲倦的很。他于是迈开步子,很快的往前走去,走到了丁字路口,拐进了乌衣巷。门前没有车子,看样子都没有回来。惟仁按门铃,警卫室给他开了门。看清楚他怀里抱着的人,都吓了一跳。惟仁不理,穿过垂花门,往上房走去。几乎是用踢的,他弄开了房门,顾悦怡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受到惊吓,急忙回头。
“惟仁!你这……”顾悦怡站起来,看到惟仁将怀里抱着的人放在沙发上,一下子愣住了,“自端?你们……”她结舌,看看自端,又看看惟仁,又看自端……这是怎么一回事?
惟仁不说话,他关上房门,把顾悦怡刚刚盖在膝盖上的袖毯拿起来,将自端整个人都裹住,然后跟顾悦怡说:“妈,您让厨房给弄点姜汤来好不好?她冻坏了。”
冻坏了?!
顾悦怡满面狐疑。可是看自端的样子,她忍下一肚子的问题,转身出了房门。她回头看了一眼:儿子站在屋子中央,低头看着一动不动的自端,儿子那脸上,黑沉沉的……那阴郁的表情,说明他正在压抑着强大的怒火。她是了解的。可是,这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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