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要努力挣脱她的搀扶。
白饮露此时哪里允许她使性子,笑着摁了摁她:“你呀,也老实会吧。从前,为了把你从酒馆拖回去,我费了多大劲……唉,没想到现在还是……”
绿苇此时似乎清醒了过来,忍不住开了口:“从前?从前你认识绿苇?”
白饮露顿时受了惊吓,手比脑子先行动,迅速地甩开了手:“你,你是门主?”
白饮露收手仓促,不妨钟陵没回过神,一下子被带得趔趄。白饮露看到这样,想走上前扶起他,想了想又罢了。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钟陵已经起身站好。
白饮露一时间闪过千万个念头,此时却只能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以为,我以为是绿苇……”
钟陵面上绽出了熟悉的笑容,声音也是一贯的温柔:“无妨。我听你刚才所说,是早先就认识绿苇吗?”
白饮露怔怔地看着他,中间隔着残灯,隔着虫鸣,隔着春夜微冷的野风,也隔着,千万年呼啸而过的时光。她却终究是沉默着,一句话也不曾说出来。
钟陵见状,倒是无所谓地摆摆手:“我就随口问问,不必放在心上。绿苇在那边的梅花坞,外面有阵法……”
白饮露慌忙接道:“我在外面等她就好,不劳门主费心。”
钟陵似乎还有些疑惑,却仍然点点头:“她心情不好,你陪陪她也好。”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白饮露匆忙行了个礼,离开了。
钟陵看着她的背影,蹙眉自言自语道:我有这么可怕么?
梅花坞,听来像是世家小姐的闺房。实际上,却是青枫浦关押妖怪的地方。
白饮露搭眼一瞧,阵法乃是拘魂阵。知道绿苇在里面,她倒也没有进去的打算,便安静地寻了个石凳坐在那里等着。
星子慢慢地垂下天幕,白饮露抬头望了望,隔着弥漫的清光,仿佛能望到天音宫的横匾。
思念成疾。是谁说的,相见不如怀念。如今看来,果然是这样。白饮露笑着摇了摇头,裹了裹贴身的衣袍。
突兀地,风中送来绿苇的哭声。白饮露起身,望阵中瞅了瞅。待到视线中映出绿苇的一片绯色衣角,她还是悄悄地挪到了一片花影里。
第二日日光晴朗。虽然有风,却是难得地消去了春寒,暖阳映得人都懒懒的。
绿苇醒得早,穿了一件青色的长裙,裙摆绣着一朵素净的栀子花。
关于昨夜的哭泣,白饮露什么也没问。洗净手,在绿苇祈求的目光里,为她绾了一个别致的青灯髻。
慵懒惯了,偶尔这般修饰倒有了几分疏淡清雅的意味。
白饮露笑着看向她,说了两个字:“好看。”
绿苇笑得勉强,目光里有难言的感激:“谢谢你。”
谢什么呢,白饮露一时有些懵,片刻后才回过味来。是谢谢她,什么也没问。
所谓斩妖大会,也无非是推出一个个妖怪,细数他的罪恶,然后由斩妖师总结陈词,最后结束他的生命。目的,也无非是杀鸡儆猴。可是,世间这么多妖怪,哪里杀的完呢。
白饮露不愿意面对这种场景。绿苇执意要来,她不放心,便也陪着来了。
白衣的男子被推出来的时候,绿苇把她的手攥得发疼。白饮露望了一眼斩妖台上俊雅的男子,默默叹了一口气。
绿苇眼睛直直地盯着台上,生怕错过一点什么。白饮露握着她冰凉的手,想要安慰她一句,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男子环视四顾,似乎丝毫不觉得这是他的殒身之处。待到在人群里寻到绿苇,竟然还颇为宠溺地朝她笑了笑。
绿苇的目光却是瞬间模糊了。白饮露见状,俯身在她耳边道:“莫哭……”
绿苇趴在她肩头,哽咽道:“早就让他走,偏不听……”
白饮露想了想,还是毅然道:“莫哭,我能救他……”
绿苇眼睛瞬间清亮,不相信地看向她:“门主都说没办法……他自己不肯走……”
白饮露帮她拭了拭泪,承诺道:“相信我……”
绿苇回过神来,回给男子一个带着眼泪的笑。顿了顿,又向白饮露羞赧道:“就是我上次说的那个……他叫林知,是个,是个花妖……栀子花……”
白饮露笑道:“我知道。林中之花,挺好。”
绿苇发愣的时候,早有人大义凛然地陈述他的罪恶。白饮露听了听,也就是纵容手下痴缠凡人,吸人精气。
但凡物种,俱有好恶。如此看来,妖与人又有何区别。
绿苇似乎有些吃惊:“作为除妖师,你不觉得,他有错么?”
白饮露微微摇头,道:“我也是个妖。自己行事对错尚且不知,又哪里能论他人是非呢?”
绿苇听完这番话,忍不住向她笑道:“你生得这般媚,倒真不像是凡人。”
白饮露知道她没有听懂,倒也没有再去解释。
不想绿苇端详了她片刻,开口道:“我瞧着,倒像是青丘的白狐。”想了想又问道:“小白是你的真名么?”
白饮露无奈,苦笑道:“你再这样,林公子可就没命了。”
绿苇道:“也是,你一说有法子救他,我就失了心了。”望了望林知,又向白饮露询问道:“可行么,会不会把你搭进去?”
白饮露摇摇头,面色沉静:“无妨的。”
绿苇忽然道:“这么说,你比门主还厉害啊。”
白饮露微微一愣,道:“那倒不是,不过是所司不同罢了。”
☆、第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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