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生病了,病得很严重,我好几次要带她去医院,她都不愿意,她说她不会死的,要看着我成家立业,要含饴弄孙。只是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我背着她去医院,那次她躺在了病床上,因为她昏倒了一直没有醒来。这时候他才真切地知道没有钱是怎样的痛苦。
没有钱医院不给做检查,没有钱不给用药。他跑回了家,把她存的钱都抱着去了医院。
那个晚上她第一次跟我说起了我的父亲,在我的生命中缺席了十多年的父亲。母亲说起他时脸上带着笑,她说他们是青梅竹马,他们年轻的时候很相爱。
我问她他去哪里了?她说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
只是她不知道,他很快就知道了我的存在,或许他一早就知道我的存在。
我第一次真切地见到了黑色的气派汽车停在弄堂门口,走来一个戴着眼镜,穿得非常气派的人,他说要带我走。
我们一起去了医院,母亲是在他的怀里闭眼的,直到闭眼的时候她脸上都带着笑。她苍白的脸上是一种知足。
我的世界从此又少了一个母亲的角色。不久之后,那个叫做父亲的人带我去了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那里没有穿着大拖鞋达拉达拉的神经病,也没有整天叼着烟头无所事事的流浪汉。
那里很美,白墙红瓦,绿树成荫,有个很漂亮的男孩子拿着积木躲在门口偷偷的看我,父亲说那是我的弟弟。我木然地看着他,他朝我天真的笑,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饼干给我,我没有接也不再看他,终于他失望地走了。
他跌跌撞撞地扑在一个美丽的女人的怀里,那个女人很美,他叫她妈妈,原来,我的妈妈就是大户人家所谓的外室了吧,或者连外室都算不上,外室至少还能供应生活费。
那年我十二岁,我住进了程家。我的名字也从钱皓然改为程皓然,我有了独立的豪华的卧室,我在一所贵族学校念书,我欣然地接受了这一切,只是我不再调皮,不再玩耍,我立志要好好学习了。
我从黑水街的落魄少年成长为一个成功的商人。我从二十三岁起就开始打理程氏旗下的公司,我想要报复,报复程政,那个没有责任心任我和母亲在外自生自灭的男人,报复希然,为什么他一出生就什么都拥有了。
我不断地地给希然制造麻烦,而他的确和我想象的一样,成为了一个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可是这样的状态下我活得一点都不开心。
回到了程家,我的衣食住行都是优越的,只是再也找不到和母亲相依为命时的单纯的快乐。直到有一天,我在酒吧里遇见了她。
像我这样有钱有身家的少爷,生活中不乏吃喝玩乐,捧场做戏外那内心的空虚也希望找个东西填补。
遇见她的时候,她正躲在酒吧的厕所里无助地颤抖,我轻而易举地打发了前来找茬的人,戏谑地看着她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般羸弱的身体。
她抬起头时,整张脸已经花了,她惊恐地看着我,颤声地跟我说谢谢。我笑笑,转身就走了。
只是在我离开酒吧的时候,又在地下停车场里遇见了她,她被流氓追着,慌不择路地撞在我的车上,迎面相见时,她眼里的绝望下生出的莫大的希望让我的心头一震,那个眼神和多年前母亲生病时我的眼神何其地想象。
我救下了她,把她带回了我在外面的住所。我的初衷只是帮助了一个需要帮助的人而已。
随后的故事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她还只是个没有社会经验的研究生,和同伴出来玩时被诱骗说她的形象气质极佳,希望她能去朋友的一个广告下拍广告,骗子的假证件很全,她和她的同伴相信了,还打扮了一番去酒吧应聘。结果才发现是一个大骗局。
我帮她救下了她的同伴,她很感激我,说要感谢我。我当时是随口一说,那你以后就负责公寓的卫生吧。
她真的尽职尽责地充当了我公寓的保姆,我忽然发现有她在我的生活挺有意思的,她纯真得像是那白炽灯,又亮又暖,却让我内心那种极度渴望被照亮的阴暗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彼时,我已经三十七岁了,和我差不多年纪的人很多已经结婚做了家长,而我却不甘心我的身份在程家得不到承认,所以我一直不结婚不生孩子。
那个时候从来都不苟言笑的父亲出了车祸,很严重,希然是从广西赶回来的,他回来之后我才知道,我的好父亲早就立下了遗嘱,真的我可笑,我这个私生子居然还能分到财产。
那微薄的如同施舍的遗产,我不甘心!我一心想让他看看他一直宠爱的那个混混小儿子有什么能耐能挑起整个程氏。
那晚我喝了不少酒,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没想到她居然在。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朋友,是房主和保姆,我都没想到我们的关系能这么纯洁地保持三年。
那个晚上她心疼地抱着我,就像小时候我生病了妈妈抱着我一样,我在她身上攫取久违的温暖,发了疯似的要她。而她不哭不闹,紧紧地抱着我的背,她的眼泪流到我的手心里,滚烫滚烫。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而她早就给我做好了早饭,人却像以前一样不在了。我看到了床单上犹如玫瑰般鲜艳的花瓣,记忆中那破碎又疯狂的片段竟然是真实的。
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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