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任闲职英郡王不甘现晨光嫡长子降生〔一〕
过了午夜就是正旦,这天宗室勋贵、文武百官都要进宫给皇上行礼,司马十七郎守过岁,便换上他很久没有穿的官服,快马进了京城,以赶上早晨的朝拜。
卢八娘以有孕为借口,完全与皇家的活动绝缘,宁贤妃已经封了太后,她倒是曾宣英郡王妃入宫,可卢八娘同样拒绝了,依礼上表祝贺,于是皇太后赏下了锦帛,一如别的贵妇。卢八娘觉得这样挺好,对于伪造圣旨的事,皇上,皇太后还有自己,都心照不宣,但谁也不会说穿。
至于灭口什么的,陈王不会那么蠢,能设计出伪造圣旨的人能不留几条后路吗?更何况想杀她,总要先通过司马十七郎那关吧,以司马十七郎在军中的声望,皇上真不敢轻易动手。卢八娘想,陈王识时务的话,最好在老皇帝的孝满后放他们回吴郡,这也是最好的结果。
山庄里的新年虽然比不得京城,可过得也很不错,司马十七郎上交军权后,桃花爹、陈勇、田函等原本跟着他的一些军官辞了军职拖家带口地来了这里,把一个小小的山庄住得满满的。人一多,就平添了几分热闹。
当然没有回来的人也有,司马十七郎并不在意,只是叮嘱卢八娘给回来的人按原来的俸禄发钱,让他们衣食无忧。
这点小事卢八娘不待他说早就办了,她对手下的人一直不薄,尤其是新年间,山庄里吃的穿的用的玩的样样不缺,而新皇仁政,早就驱散了大家心中的不安,因此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卢八娘一贯不喜欢太热闹的活动,加之身子沉重,她每天只在庄子里重要的地方走走看看,其余的时间都在华清院。
安王被推翻又有几个月过去了,京城里再次物是人非。登基不到百天的安王连年号都没有,便如在湖面上扔下的一颗小石子般的消失了,只留下了几圈涟渏。朝堂上又换了一批人,崔相致仕了,陆氏子弟如日中天,陆五郎二十几岁的年经就官拜九卿之一,也算出奇的事。
宗室里,几位老王爷都加了年俸,齐王复爵了,鲁王世子养好了伤,到处赞美新皇的仁慈……就连司马十七郎,虽然没有被封他一直想往的亲王爵,但也加了年俸,得了不少的赏赐。
司马十七郎领了宫宴后又在京中留了几日,各处打点了一番才回山庄,又因为没有过去那样多的应酬,留的时间也不多,连十五的灯节也没有过就回来了。
寂寞的日子中他读书愈发地用心,特别是史书,一点点地细看,每个字似乎都要认真琢磨。
这一天,卢八娘午睡后披衣进了西屋,司马十七郎端正地坐在窗前,面前摊开一本书,与六七年前他憧憬着去见老皇帝谋个出身前认真读书的身影一模一样,但卢八娘却清清楚楚地看到过去热情躁动的心变得如此的失落寂寥。
人都是这样成长起来的,冷酷自私的卢八娘也曾有过天真无邪的时光。做生意后,她更是经历了无数次的坎坷,最惨的一次她输得血本无归,就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但走过去,回头再看,不过是一片风清云淡。
卢八娘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走过去靠在他身边,环住司马十七郎的脖子,“不知王爷是否听过,人生总要经过三起三落。”
司马十七郎从沉思中醒了过来,他略一用力,抱着王妃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一手环腰,一手就习惯性地放在了她的大肚子上,“我没什么,这段时间事情多,我只是在想清楚。”
卢八娘抬眼细看近在咫尺的脸,半年来司马十七郎瘦了,皮肤因很少外出恢复了过去的白皙,浓黑的剑眉,深邃的眼睛,鼻梁又高又挺,刚刚还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现在微微打开了一个弧度,透出了由衷的愉悦,眼下唯一能让他觉得欣慰的就是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吧。
不假思索地,卢八娘的手指抚上了他的唇,看起来棱角分别的唇很硬很硬,摸起来却很软很软,司马十七郎一扬头,卢八娘的手指就落到了他的嘴里,被他用牙轻轻地咬住。
卢八娘突然联想到了咬着一根骨头的狗,忍不住笑了,然后她就在司马十七郎的两个瞳仁里看到笑着的自己。
司马十七郎也笑了起来,怀孕后的卢八娘胖了一些,两侧的脸颊各出现了几颗浅褐色的雀斑,使得她一向高傲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变得柔和,浑身散发着一种温馨平和的气息,正是这种气息,一直平静着他紧绷的神经。
很多人都不理解自己,明明新帝对宗室非常宽和,对自己也另眼相看,虽然没有将军权交回,但也给了高官厚禄,自己只要安享富贵就行了。可是,司马十七郎却不愿自己和别的宗室一样被新帝当成猪养了起来。
就算是一匹千里马,被关起来养,只要过上一两年,想再放出来跑也跑不动了。而自己是个人,是个有抱负的人,他不甘心从二十几岁就一直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就如他的父王。
司马家的江山还很不稳固,外面四处强敌,内部世家林立,政出多门,朝廷积弱,眼下最应该做的就是整顿朝纲,收服地方势力,减税减赋,鼓励耕种,积累实力,北上复国。可新帝呢,登基和正旦两个庆典,已经花了差不多半个国库,京城表面花团锦簇,其实只是表面好看。
最急需的农田水利、军备武器、隐田隐户种种事情却根本没有人问。
最让他梗在心里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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