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我们听说瑞士有位治疗此病的专家,便决定前往一试。樱馥怕我一个人路上照顾启轩应付不过来,也陪我们一同前去。
我们在日内瓦看过那位大夫后,根据他的建议,去了莱蒙湖边的疗养地。据说在那里疗养一段时间,对启轩的病会大有裨益。
我们在湖边的一座小旅馆住下来,每日陪启轩在湖边慢慢步行,划船游湖,或是在草地上野餐晒太阳。启轩很喜欢这里,人也有了些精神。我看在眼中,心里也高兴。
有天中午,我服侍启轩在屋里睡下。天有些热了,我换上件短袖的青布旧旗袍,坐在阳台上,静静地看一本张爱玲的小说打发时光。那些旧旧的文字让我开始想家,想苏州。樱馥喜欢四处游历,看新鲜的风物,我却是个恋家念旧的人,出门久了,就想家得紧。这次如果不是为了启轩,我是断不会离家这样长时间。
这时有人敲门,我猜该是去散步的樱馥回来了。开了门,果然是她,穿着出门时的那件鹅黄衣裙,娉娉婷婷地站在门边,却又不进来,拉了我的手,一双凤目里波光潋滟。
她说:‘姐姐,我方才去湖边散步的时候被个男人纠缠,亏得这位李先生替我解了围,还送我回来。’
这时她身后一个男子的声音笑道:‘我如果不送你,你这一路就不知还要被多少男人纠缠。你这样美的女孩子以后还是不要单独出门的好。’
我定睛一看,只见一个个子高高的亚裔青年提着一堆画板画具,正站在樱馥身后。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男子,肩宽身长,一双大而略陷的眼睛神采飞扬,而玉雕一样英挺的鼻子下面,两片红润的唇薄而柔软。此时,他正看着樱馥微笑,露出两排白得发亮的牙齿。
当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时,笑容却在他脸上一凝,然后慢慢褪去,然后竟带着些仿佛迷惑似的神情注视着我。
我自幼大场面见得不少,家人总说我是最端庄稳重的一个,但现在却无端地心悸慌乱起来,不觉低了头,似乎是要躲过他太亮的目光。
樱馥娇声为我们介绍道:“姐姐,这位是李永喆先生。李先生,这是我姐姐林玮筠。”
他对我优雅地躬身,和声道:“林小姐,认识你很高兴。”午后的阳光洒在他浓密齐整的发间,如同一丛幽深惑人的黑玉。
作者有话要说:下面一章接着写玮姨的故事。李永喆就是靖平的父亲,他们父子容貌体态非常相似,但性格和命运却是迥异。本文开篇的场景就是玮姨坐在夜风里听唱片回忆自己的年少时光,就已经在暗示她的故事了,只不过拖得有些长了,到现在才讲。
这会是一个比较荒谬的爱情故事。故事里的三个人每个人有他(她)的自私之处,每个人也有他(她)隐忍的一面。写这个故事的目的不是为了歌颂谁,鞭挞谁,只是这个世界太大,爱情的面目太多,其中就有这样荒唐又悲伤的一件,写出来给大家看看。如果看得哪位不舒服了,我在这里提前陪个不是。
旖年(二)(林玮筠)
那个下午之后,永喆便常常来拜访我们,众人都心照不宣地认定他对樱馥的倾慕之意。而樱馥也一改以往对她追求者的冰冷倨傲,每次永喆出现时,她的眉梢眼角便会含了我从未见过的潋滟娇赧。
有天夜里她睡不着,偷偷跑进我房间里,和我挤在一床(启轩睡眠不好,为了不影响他休息,我们早已分房而睡)。
“姐姐,”樱馥将头枕在我肩上,喃喃低声道:“我喜欢他,我喜欢他。”我一贯心高气傲的妹妹,此时竟像是着了魔。
永喆对本地很熟悉。他常常请我们去他家在莱蒙湖边的别墅作客,或者带我们去湖边风景最美丽的角落野餐谈天,去日内瓦听歌剧,去藏在转弯抹角的小巷的一家餐馆里品尝最正宗的干酪火锅,或是去近旁农人的果园里采来新鲜的莓果,将它们泡在香槟酒里,第二天再将它们捞出来,然后裹上巧克力,制成美味的甜点。他是一个非常真性情,又很懂生活情趣的人。
我们原以为永喆只是一个来此度假的家境富裕的大学生,但启轩在日内瓦的朋友却告诉我们,永喆年纪虽轻,却已是日内瓦的名人。他生长在瑞士,但他的家族却是中国最古老显赫的一脉,而年纪轻轻的他已经是瑞士画坛上颇有名气的画家。他的家境非常富有,但为人却极随和亲切,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明朗单纯,让人直暖到心里去。就连一向交友挑剔的启轩都很喜欢他。
我提醒过樱馥:“他这样太过出众的男子,是很招女孩子喜欢的,他在这方面的为人你该先了解清楚才是。”
樱馥对我眨眨美丽的凤目,曼声笑道:“姐姐你放心,我早打听过了。他的女人缘的确是相当地好,喜欢他的女子很多,跟他约会过的也不少,但一般都是女孩子主动约他。跟他约会过的女子都说他体贴温柔又风趣。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不会以为他这样出色的男子从没有过感情经历。”她停了一停,凤目中盈光闪闪道:“我只要做最后那个得到他心的女子,就可以了。”
转眼我们在莱蒙湖边已经住了两个多月。一日用过午饭后,樱馥如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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