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一切重负,一步一步爬到了神墙脚下。真正生死的考验到来了。
承诺(云深)
“现在就开始吗?”我转头问旁边的l。
他不答我,却伸手扶着身旁的石壁,缓缓坐了下来。
“你怎么了?”我忙在他身前蹲下,慌乱地察看他身上又没有受伤。
而他似乎已说不出话来,苍白着脸,大口地喘息。
我在他身体□的部分看不到任何伤痕,但当我拉开他防水外套的拉链时,却被惊呆了。
他里面的衣服已经变成了一块浸透鲜血的海绵,而仍有红色的液体从他胸前的一个小洞里不断地涌出来。原来他竟也中了枪!
我用手堵在那个弹孔上,急声问他:“绷带和药在哪个包里?”
他朝我摇摇头,艰难地回答:“走得急,没带出来。再说即使有,现在也没用了。”
“说什么胡话!”我急得去撕自己身上的衣服给他做绷带。
他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按着我的手:“我快死了。你到底能不能安安静静听我说会儿话?”
我的手徒劳地按在他胸前的弹孔上,狰狞的鲜血涔涔地从我指缝间往下淌。
我的眼泪泉涌一样地流出来,但却不敢哭出声,只能咬紧了嘴唇,朝他拼命点头。
“答应我,你一定要翻过山,回到靖平身边。”他说。随着鲜血一滴一滴从他胸前涌出的,是他一分一分消失着的年轻的生命。
“我答应你,一定把孩子平安地带回靖平身边。”我忍着哭答他。
“不只是孩子,还有你自己。”他艰难地摇头:“我一直恨你,妒嫉你,认为你只是个给宠坏了的自私的小丫头,不配靖平那样不顾一切地爱你。尤其是当时靖平为了你下那样重的手揍我,全不念我和他以往的交情,这更让我恨死了你。当我来找你,要你答应用自己来换靖平的时候,说实话,我没把握你会答应。但是当时你想也没想就点了头。你的确值得他爱。输给你,我心服。但是记住,你欠我一条命,你就要好好活着,替我爱他,让他幸福。”他开始剧烈地喘息,说不出话来。
我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l从贴身衣服里拉出一块挂在脖子上的血糊糊的坠子。我仔细一看,竟是我送靖平的那枚翡翠观音。
“这东西原本是靖平一直贴身戴着的,我舍不得它上面靖平的气息,就一直占着它。但是现在,还给你。”他把它解下来,塞进我手里。
“你留着吧。靖平会愿意送给你的,我也愿意。”这是我与靖平间最为珍贵的信物,但此时却不忍收回。
“不是我的,终究不属于我。再说,带着偷来的东西,死了也会不安宁。”他咧嘴一笑,却引得我泪涌如泉。
“听着……”l的声音愈发微弱艰难:“答应我几件事。第一,等我断了气,把我从旁边的悬崖上推下去。isi的人认得我,他们如果在这里看到我的尸体,就铁定知道你要从神墙上爬过去,会一路追到底。第二,我身上这件外套既防水又保暖,你待会儿攀岩的时候一定要穿上它。第三,关于我的事,你只字不要向靖平提,因为被一个同性所爱会让多数男人觉得恶心。我宁可让他恨我一辈子也不愿惹他厌恶。最后,……”
他渐失生气的眸子突然泛出晶亮的光采:“我做梦都想吻吻靖平,但那只能发生在我梦里。靖平吻过你无数次,你唇上一定还留着他的味道。你能吻吻我吗?这样我也能触到他的气息。”他的嘴唇带着无限的期望和死亡的青灰微微翕动着。
我一愣,随即俯下头,把唇贴在他的上面。这时我生平第一次与除靖平之外的男子接吻,而我的唇间却触到一片冰凉。
我慢慢抬起头,握着他的手,看着他。他漂亮的蓝色眼睛里一片安详满足,犹如风静云停的爱琴海。
“这个吻,不要告诉他……”他低语着,仿佛嘱托,仿佛叹息。
然后,他的手从我指间滑落。
这张我幼时便熟悉的脸,曾对我如父兄般满溢温情,曾充满神采飞扬的灿烂笑意,曾对我冷嘲热讽,曾让我骇怕恼恨,也曾在艰险的逃亡里安抚我忐忑的心,而现在,它只余了苍白与安静。
我的泪落到他已没有一丝呼吸起伏的颊上,一滴,再一滴。
我将粘着他血的玉观音系在自己颈上,再脱掉他身上的外套,用尽全力将他拖到悬崖边。
我在他身前跪下来,把他的头抱在怀里,泣不成声地念着送死者入天堂的祷文。末了,我在他冰凉的额上轻轻一吻,然后双手向前一推,送他去谷底最深处。
他的手臂在空中飘展开来,整个身体摆成一个向下飘坠的十字架,如同生着双翼的gl大天使正向他的上帝飞去。
他俊秀安然的面庞沉入谷底缭绕的云雾里,再不见踪影。
再见,l。你一定会去天堂,请在那里等我们。
我擦干眼泪,拭了拭l外套上的血迹,把它穿在身上,然后抬头看着面前这堵高耸入云的神墙。
轻薄的云雾里,它巍峨神秘得如同仙境,静静注视着发生在自己脚下的生生死死,用它的沉默来告诉你,它才是真正永恒和不可战胜的。
我深深吸气给自己鼓劲,然后开始了我生命中初次的,却是最艰难的攀爬。
我回忆着karim交代的要领,小心地控制着身体重心的平衡,寻找岩面的凸台或者凹窝,用脚踏稳以后,再用腿和腰腹的力量把整个身体带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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