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停靠在沪东车站,省政府驻沪东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把孟秋兰一行人接上了一辆中巴车。
住宿就安排在了驻沪办,包括孟秋兰在内,大家都住标准间,男士们两人一间。
因为同行的只有孟秋兰一个女士,所以她所住的标准间,也就等同于单间。
一路走来,王学平已经习惯了孟秋兰俭朴的风格,对她的印象还真不错。
简单的休息了一下之后,孟秋兰在驻沪办的小会议室里召开了会议。
开会前,孟秋兰让工作人员把一叠资料分发到了每个人的手上。王学平接过资料,仔细一看,发觉孟秋兰所做的准备工作相当全面,县里的经济情况,财政收入,人文地理,甚至连材料厂今年的总收入都做了十分客观的评估。
这次招商的主要部门,其实就是王学平管辖下的县开发区,不涉及到别的乡镇。这么一来,整个招商工作,就变得简单了许多,至少没有涉及到十分复杂的拆迁征地工作。
等大家看完资料之后,孟秋兰开诚布公地阐明了这次招商的目的:“这次咱们来沪东,主要是想引进一家水泥厂和一家钢铁厂……”
王学平的心里立时“咯噔”一声,水泥厂和钢铁厂都属于重度污染型企业,开发区距离县城只有几公里的路程,一旦这种高污染的企业进驻了开发区,后果将不堪设想。
王学平的心里暗暗一叹,从传统意义上来讲,孟秋兰知道节俭,这确实相当难得。
可是,这个时代的官员,普遍都不重视环境保护的重要性,大量引进高污染的企业。
其结果是,官员们自己捞到了政绩。拍拍屁股升官走人,留在本地的农民和市民,则要饱受其害。
在后世,一些地方政府。片面追求经济发展速度,为了增长gdp,不惜牺牲当地的资源、环境,甚至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全国各地频发的儿童血铅事件就是明证。
王学平已经无心听孟秋兰继续说下去了,方向错误了,操作手法再正确,也与事无补。当然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反对孟秋兰的意见,那是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现。
孟秋兰毕竟是一县之长。如果王学平,当众反对她的决策,很可能被视为对县长权威的挑衅,建言的结果很可能适得其反,后患无穷。
散会后。王学平仔细地琢磨了一番,这才敲响了孟秋兰的房门。
门从里边打开了,王学平发现孟秋兰头发湿漉漉的,应该是刚洗过澡了。
“学平同志,进来坐吧,我正要找你详谈一次呢!”孟秋兰把王学平让到了屋里的沙发上。
王学平坐到沙发上,孟秋兰亲手替他泡了杯茶。推到他的面前,笑道:“这次的招商引资工作,你们开发区可是重头戏啊,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出来,咱们集思广益想办法解决。”
望着孟秋兰那张红润的俏脸,王学平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他狠心咬了咬牙,婉转地说:“县长,咱们引进水泥厂和钢铁厂,是不是听听环保部门的意见?”
孟秋兰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了,在官场上历练了这么些年。王学平这番话隐带规劝的意涵,她不可能听不出来。
“这事我问过省环保局的专家,他们说,水泥厂和钢铁厂尽管有些污染,但只要环保措施到位,可以控制到最小的程度。这是一份专家的建议书,你可以拿回去仔细看看。”孟秋兰忍住心头的怒气,找出一份文件,面色如常地推到了王学平的手中。
自古以来,忠言逆耳。尽管孟秋兰表面上没有表露出异常的神色,但王学平还是从她故作从容的话语之中,找出了不悦的成分。
王学平不是环保专家,在这个专业领域,确实没有多少发言权。
不过,王学平这个外行,还是从专家建议书里找出了问题。投资几个亿的两个厂子,治理污染的经费却只需要二百万,这就严重不符合常识了。
开什么玩笑,仅仅治理污水的环节,建成一座中等规模的污水处理厂,至少需要投资上千万元。这还仅仅是污水处理一个环节,还有废气、废渣、粉尘等污染源需要治理。
据王学平的初步估算,整个治污环节处理下来,至少需要投资几千万元。
县里不太可能自主拿出这么大一笔钱来,除非把销售势头很好的饮料厂卖掉,可那又变成杀鸡取卵了,王学平绝对不可能干这种傻事。
看出了王学平的犹豫,孟秋兰耐着性子解释说:“实话对你说了吧,我在省环保局还有点小关系,可以搞来五百万的配套资金。咱们完全可以一边搞建设,一边防治污染,两不误。”
孟秋兰准备得如此充分,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王学平手里没有任何凭据,空口说白话,自然不太可能说服她。
反正还有时间,不如等找来了真正的专家,再找机会进言。
王学平心里很明白,受时代背景的束缚,导致众多领导干部的眼界并不开阔。
面对治理污染这种惠及子孙的远景问题,王学平心里很清楚,别说是孟秋兰了,即使他想说服严书记,也要大费一番周折。
还没上任的时候,孟秋兰就知道了,王学平这个开发区的代主任,是县委书记严明高的前任秘书。
县开发区能有今天的成就,王学平是出了大力的。这位小王不是那种昏庸无能的官僚,确实是个能干实事的部下,所以,孟秋兰主动把引资的重点放到了开发区。
官场上自有其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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