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大火来势汹汹,像是连她的性命也预备一同吞噬。
灼人的高温逐渐逼拢,原本精雕细琢的宅子,渐渐被火焰吞噬。
「抱着我。」黑仲明说道,紧抱着牡丹,穿过拥挤的人群,以及无情的烈焰,大步往门前走去。
浓烟,弥漫在眼前,让她剧烈呛咳起来。黝黑的大手,将她的小脸压在胸膛之中。
在火场之中,牡丹最后一眼看见的,就是金玉秀抱着江诚的尸体,绝望的哭泣着。
然后,着火的梁木轰然落下,火焰之中,再也看不见两人的身影。就连大门也被火焰吞噬,逃不出去的人们,在火场中奔逃哀嚎着,有的身上着了火,正躺在地上打滚,发出的惨叫声格外骇人。
即使被抱在黑仲明怀中,牡丹仍旧能感受到那炙人的高温。她呛咳着,直到泪水都流了出来。
「黑豹!」烟雾之中,传来楚浪的声音。脸色苍白的柳羽也被他护卫在怀中。
「大门那边出不去了。」「从窗户出去!」黑仲明当机立断。
他们各自举起一张厚重的雕花木椅,奋力往窗户砸去。坚固的百年窗棂,起初还屹立不倒,但是随着一次次的破坏,窗棍再也支撑不住,陡然碎裂开来。一股新鲜空气灌进了高热的大厅。
黑仲明抱着牡丹,踏过破碎的窗棂,穿过了窗户,在浓烟之中奔走着,一直到了安全的距离后,才停了下来。
她在晕眩中,站直了身子,回身看见金家的百年洋房,已经被烈焰吞噬,正在熊熊燃烧着。
她真正的仇人、她以为是恩人的人,都陷在那场大火中,没有来得及逃出。
下意识的,她伸出手来紧握住黑仲明的手。
他温暖坚定的大手,稳稳的回握着她,无言的给予她力量。
但是,他的手心里,却有着温热的液体。
那液体愈来愈多,漫流到了她的手上,甚至多到滴落下来。
牡丹疑惑的举起手,却看见自己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大量的鲜血濡湿了她的手,甚至染得她的袖子一片通红。
那不是她的血。
她抬起头来,却看见黑仲明黝黑的脸庞,除了烟灰的污渍,还透着不寻常的苍白,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
「黑豹!」她讶异的唤着,语音焦急。
他露出浅浅的笑容,然后再也站不住,颓然在她面前倒下。
「你怎么了? 」她仓皇的问,直到这时才发现,他的宽肩上有着一个深深的伤口,大量的鲜血正是从那个伤口涌出来的「萧炼墨的枪法,比我想象中好。」黑仲明苦笑着,因为大量的失血,又在火场中抱着她奔逃,体力已经所剩无几。「他想杀你。」萧炼墨知道,杀了牡丹,最能让他痛苦。
「你替我挡下那一枪?」她难以置信,心痛又愤怒。
「为什么要生气?」他看着那张含着怒意的小脸,想要伸手抚平她眉间的结,却发现自己竟没有力气抬起手来。
「你为什么要替我挡子弹?」「因为,一旦你死了,我就算能得到整个上海,也没有半点意义。」他轻声说道,注视着她带泪的怒容。
她掩住小嘴,压下一声啜泣。
他曾经说过,他的江山,不能给她。然而,他却宁可冒着失去性命的危险,也要保护她。他对她的在乎,更胜过他的帝国。
「你要江山,还是要我?」就算已经知道答案,她却还是要问。
黑仲明弯唇,露出微笑「我都要。」他的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
他太疲倦了,再也支撑不住。只能闭上双眼。
「黑仲明!醒醒!黑仲明、黑仲明……」在牡丹的焦急呼唤中,他陷入深深的昏迷。
尾声
在墓碑的前方,牡丹静静站立着。
她亲眼看着,造墓的工人一铲又一铲的,把沙土倒进墓穴里头,渐渐覆盖了棺木。棺术平滑的板盖,逐渐被沙土掩埋,当工人倒下最后一铲土的时候,她知道这辈子就再也看不到那具棺木了。
那个棺木里,有着太多的痛苦,要亲手埋葬掉那些情绪,其实并不容易。
她望着那个墓碑,眼眶有些湿润,还是无法遏止在面对这座新墓时,心中涌现的感伤。
高大的身躯,穿越了庭院。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并没有转身,仍旧看着那座新坟。
他来到她的身旁,注视着墓碑,大手握住她的小手,许久之后才开了口。
「谢谢你。」黑仲明说道。「一直以来,我始终无法办到这件事。」他静静望着那埋覆盖了棺木的土。
躺卧在棺木里头的,是他幼年时最好的朋友哈利。当它被制成标本后,他就再也不愿意多看它一眼。哈利就代表着他曾经有过的欢笑,也代表着他被父亲夺走的一切。
在他枪伤痊愈后,牡丹坚持,要为哈利举办一场葬礼,让它入土为安。
她坚持着,要亲手为他埋葬过去的梦魇与痛苦。
黑仲明转过头来,看着身旁的妻子,将手里的电报递进她的手心。
「是谁捎来的?」她有些讶异的问。
「楚浪跟柳羽。」他回答,主动告诉她。
「他们已经平安到了美国。」「是吗?」她望了望电报里短短的几句话,从语气看得出来,电报是柳羽写的。
金玉秀跟江诚死后,金家的势力完全瓦解,因为群龙无首,剩余的金家人互相残杀,吞食残余的利润,再也难成气候。
而楚浪、柳羽,还有她跟金家的恩怨,也就到此为止。
楚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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