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笙硬着心肠说道:“不杀他如何对得起王府满门和我的爹爹?你不要为难我。”
李元昱脸色雪白,手抓着锦被,绷紧的身体微微发抖,大概是伤口疼痛难忍,面色越来越苍白,他倔强的扭过头,靠在软枕上闭上眼睛。
慕云笙手悬在半空,尴尬极了,心想,要是真把李熤给杀了,瞧李元昱这伤势,哀极之下估计也就一命呜呼了。纠结了老半天,终妥协地长长叹息一声,说道:“你把汤喝了,我便去找端木宗离,至于他答不答应,我就不知道了。”
李元昱面上喜色不可抑制,忙费力坐直身子,接过她手中汤盅:“我现在就喝。”也不用汤匙,咕噜咕噜两大口便将一盅汤喝得一滴不剩。
他外表孤冷乖僻,只是偶尔在慕云笙面前才会暴露出脆弱纯善的本性,慕云笙本就对李元昱与其他皇子有所不同,见他如同孩童般被满足愿望后情不自禁欣喜的样子,心软极了。
待她收拾好食盒,李元昱搭话问道:“我想把慧姨一起接到肃王府,也不知她愿不愿意。过几日你若方便可否替我走一趟问问她的意思?”
新皇即位后下旨将不愿回母家的旧皇嫔妃暂时统一安置在宜霞、夕月两宫,德妃唐慧月也在其中。
“嗯,我也很想慧姨了,我还想接她去慕府呢,在吟秋宫时慧姨待我可好啦,虽然她老把我当做小六。我还从来不知道娘是这么温柔的呢,我们村上做娘的都是凶巴巴的,比如小志她娘,老喜欢揍小志。”
李元昱忍俊不禁:“乡下一定很好玩吧?”
提起乡下,慕云笙眉飞色舞,说道:“那是自然,我还有许多小伙伴,以后还得回去瞧瞧他们呢。”
李元昱浅笑道:“只是你那些小伙伴得知你的真实身份怕是不敢与你再做朋友了。”
慕云笙扬眉笑道:“才不会,他们都很单纯的。”
又随意聊了一会,见李元昱有些困倦,慕云笙便吩咐当值太监好生伺候,起身出了南五所。
打听到端木宗离在玄元殿处理政务,她不好去打扰,就前往端木宗离寝宫永延殿等候,内侍禁卫们皆知她身份,并无人阻拦。
不多时,前殿明间外就想起了内侍细细的长吟 :“圣上驾到!”
慕云笙恍若如梦,半晌才惊觉如今端木宗离已是位尊九五,呆立殿中也不知是拜还是不拜。
神游太虚未回,修长的人影瞬时就站在了自己面前,玄色金线缂丝九龙袍 ,玉带锦靴,天生尊贵的帝王之气在皇服的衬托下更显威厉,年轻的脸上找不到一丝少年人的稚嫩。
见慕云笙傻傻的站立当地,新皇若无其事地抬步迈向殿上紫檀金漆雕龙宝座,抿唇轻笑:“我还以为至少得一两个月你都不会理我呢。”
回神,针尖对麦芒似的面色冷冷,木然说道:“我有事找你。”
端木宗离淡然的在御案后坐下,说道:“难怪,要是无事,就你这小肚鸡肠的性子恐怕也不会主动来看我。” 内侍忙奉上蘸好墨的黑漆描金管紫毫笔,端木宗离顺手拿过案上奏章,执笔批阅。
慕云笙不满他嘲讽自己,撇撇嘴:“才做了几天皇帝啊,就摆这么大架子。”
端木宗离神色未变,身旁伺候的两名内侍却是吓得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匍匐在地,满面惊惶,齐声道:“宁安郡主请慎言!”
他们这般大惊小怪的,慕云笙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更觉得端木宗离越发难以亲近。
殿上人执笔未停,声音清冷却很温和:“你们不必惊惶,咱们这位宁安郡主没大没小惯了,随她吧。”微抬眼睑瞟了一眼慕云笙,复又垂下,问道:“有何事,但说无妨。”
毒舌加上刻意的客气,和不经意表现出来对自己的无所谓,慕云笙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就冒出来了,涨红的脸满是怒气 ,愤愤然的说道:“你在生我的气是不是?”
“没有,我为何要生你的气?”新帝修眉微挑,淡淡说道:“现在怎么看都像是你在生我的气吧?”
听他巧舌如簧,慕云笙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我懒得和你计较,我答应李元昱了,等他出宫时让李熤随他回肃王府,你同意不同意?”
他稍感意外,停笔问道:“你不是一直要杀他报仇的吗?”
慕云笙使劲地用双手绞搓着袖口,低声道:“杀了他又怎样?忻王府的人和我的爹爹再也回不来了,冤冤相报只会徒增无尽的仇恨,他现在晨昏不辩一无所有,活在世上对他也是一种折磨,有何不好?”
她内心纷杂,也不知自己做得对还是不对,只是觉得杀了李熤自己也不见得就多开心,她要的不过是让李熤为杀害爹爹而忏悔,让他洗刷父王与忻王府这么多年的冤屈,让他亲口承认,他错了。
“你若能放下仇恨,我自不会再为难他。”
见他毫无顾忌的答应自己这近乎无理的要求,慕云笙忡愣了好一阵,才回神低声说道:“你不怕有什么后患么?”
“并不是只有杀人才可以防患于未然。”端木宗离从容自信,微微顿了顿,似漫不经心的随口问她:“只是,为何你能对所有人大度宽容,却独独对我苛刻至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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