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得太近,他有些尴尬,悄悄把身子往后挪了挪,至少不让她发现他的丑态吧!想看她究竟睡熟没有,叫了两声,并不见她应答。
他放心了,轻轻抚她的脸颊,然后略俯下一些,吻她的额角,似是而非的触碰,也令他满心欢喜。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隐约听见极远处传来鸡叫,颤抖的高音飘忽着,一直戳到天上去,原来将近拂晓了。殿外渐渐有了脚步声,檐下灯笼一盏接一盏熄灭,天色依旧是昏沉的。她翻个身,转到床的内侧去了,他方平静下来,渐渐睡着了。
因为昨夜折腾到很晚,第二天相应的也会起得晚些。秾华坐起身的时候他还在睡,她定定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官家眉梢飞扬,像青龙偃月刀似的,真是个挺挺的伟男子。
昨晚他给她焐肚子,想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现在倒是不疼了,行经也顺畅了,可是经验不足,睡得比较随意,凉簟上也沾染了。她坐在那里发傻,鹅蛋那么大一块,就在他的身侧。擦了两下,沁入经纬里去了,实在没有办法。
她别扭地下床,扯了寝衣往外间去,压着嗓子叫/春渥,“我弄脏了衣裳。”
春渥说不碍的,“总算顺遂了,如今不疼了吧!昨晚上那么严重,真把我吓坏了。去换身衣裳,再吃些东西垫一垫……官家还未起身罢?”
她点点头,“昨晚辛苦他了,让他好好歇着。”说完引来春渥古怪的注视,她心头一顿,“娘怎么了?怎么这么看我?”
谁让她说话惹人遐思呢!春渥笑道:“官家照顾圣人到很晚么?”
她有点难为情,扭捏道:“手炉凉了,他替我焐着,就这样……”她把手贴在自己的肚子上,“他的手真暖和。”
春渥听了嗟叹,“官家真是个有心人。”
她跟着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他很有心……原来我和他十年前就认识了,他还来府里做过客……”
她们絮絮说着,声音越来越轻,往偏殿里去了。他合眼也就一两个时辰吧,朦胧间醒来,免不得头晕。撑起身想下床,突然看见簟子上有一滩深色印记。宫里的凉簟都是拿蕲竹编成的,碧清油润的颜色,遇水也会变得两样。他呆住了,慌忙低头查看,似乎同他没有关系,幸甚幸甚。
垮下肩头松了口气,她也从外面进来了。起先是躲在屏风后面鬼鬼祟祟朝里张望,后来见他已经醒了,便一步三蹭腾挪过来了。
“官家不多睡一会儿么?”她含羞带怯的模样,看他一眼,很快调转开视线,“今天天气不好,可以睡上一整天的。”
他抚额说:“我还有事要办,前天夜里的刺杀案,禁军拿住了两名刺客,现在不知审得怎么样了。过一会儿传提点刑狱司及殿前司商议,这个案子不了结,我寝食难安。”
大钺有人想置他于死地,不除内患,何以解外忧?诸司在加紧查办,他却自有他的考虑。当年匆匆登基,有些事捂住了,像个毒瘤,终有个爆发的时候。如今直面,好得很,早早铲除了,他好集中精力对付绥国和乌戎。
她还是担心他的伤势,掖着手说:“我替你换了药你再去好么?是去文德殿么?臣妾送官家罢!”
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来,“皇后身上有恙,还需好好调养。我自己去,你在殿中等我就是了。”
就是说他稍后还会来,她觉得蛮好,来了可以把昨天没说清楚的再复述一遍。至于以后怎么相处,她真的要好好考虑了。
她低下头,脸上隐隐泛红,“好,我等着你。”见他回头往那滩血渍上看了眼,愈发脸红得当不得了。赶紧上前搀他,一面抛了条手绢将那块印记盖住,细声道,“臣妾与官家梳头。”
她引他着到镜前,莞尔一笑,牵着袖子在匣中找梳篦。常使的那把好像遗在偏殿了,索性摘下头上的银梳,将他的发带解了下来。
他在镜中看她,黄铜镜倒映出一个暖色的,没有锋棱的世界。她螓首低垂,垂珠耳坠在细洁的颈间微漾。替他绾发,手势轻柔,撩起一缕便从镜中观察。几回视线碰个正着,她腼腆笑道:“官家看什么?”
他果然避开了,只说没什么,“皇后好些了罢?”
“好多了,昨夜多谢官家……我觉得怪丢人的。”她替他绑上发带,也不好意思直着两眼看他,目光便闪闪烁烁,左右游移。
他转过身来,两手按着膝头,迟疑道:“我昨夜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么?我想知道你的想法,如今还那么恨我么?”
因为爱她才做出那些事来,春渥说不能怨怪他。她自己呢,进退两难,也没什么主意。倒不像昨天在福宁宫似的了,气过恼过,他说十年前就认识她,好像一切都是事出有因的,他也变得不那么可恶了。
她定定站了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好。内人送了药罐子来,待试药的挑了含在嘴里,没什么妨碍,才回身来解他手臂上的绷带。
面对面静坐着,血浸透了绢布粘连在伤口上,要摘下来有点难。她拿药酒把凝固的血化开,缓声道:“那天我在在瓦坊里摔了一跤,摔伤了膝盖,是你替我包扎的伤口。十年过去了,现在咱们对换了一下,你不觉得很巧么?如果没有前因,我可能没法原谅你,以为你仅仅是为了取代云观。现在……我记得那个远道而来的哥哥,他会吹笛子,还会舞剑。”
两个人之间心照不宣,有时只要一个会心的微笑就足够了。说开了,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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