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雀举着不太坚挺的小脑袋在地上挣扎的样子,也不忍心看黄嘴丫子还没有褪去翅膀还没有长成的小家雀惊恐万状的眼神,更不忍心听老家雀失去幼子后盘旋在空中久久不肯离去的凄惨叫声。钟山知道大家雀被掏,小家雀一定也会饿死,或者成为猫儿狗儿的吃食,总之是活不成了。而小家雀被掏,老家雀可能会难过得要死。想到这些,钟山就鼻子发酸,有点儿想哭。
这是钟山自己心中的小秘密,跟谁都没有讲。好在最终他也没有逮着家雀,吃到烧家雀肉。
☆、第七章 打架风波
钟山爱哭,腿摔破了皮,柱子他们抓把土面揞上就止血了,钟山却要哭着跑回家,抹一腿的红药水,还要粘上纱布缠上绷带,弄得像个电影里的伤病员。与小伙伴打架,甭管吃亏占香,哭的总是钟山。
钟山是不大与人家打架的,更不会主动挑衅,因为他不像全子那样挨了打可以回家搬出哥哥报仇。钟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类型。有时看对手过于强大,即便挨了欺负也会选择忍气吞声。如果跑回家告诉妈妈,事情就会变得更加复杂起来,妈妈会让他从头至尾讲述事情的经过,最后总能找出他的不是来,接下来就是一通数落,说不该这样不该那样。妈妈不会打他,但妈妈的数落会持续好几天,搞得钟山不胜其烦。
那次,全子看过了电影《平原游击队》,就想学李向阳骑马飞奔,要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钟山给他当大马,钟山不肯,躲闪着后退,全子不依,抓住钟山衣服前胸不撒手,还用手胳肢钟山的腋窝逼他弯腰就范。钟山身上痒痒肉多,最怕胳肢,俩人就撕扯起来,都摔倒在地上。钟山是吃炼乳奶粉长大的,自是身大力不亏,三下五下就把全子胡噜到身子底下,又不知怎么全子的鼻子就出血了。见到血从全子鼻子里汩汩流出,钟山慌了神儿,大哭起来,丢下全子跑回家,告诉妈“全子要骑我大马”。全子则吓得到水管子边洗了脸,回家啥也没敢说。
钟山不怕全子,他知道全子不是他的对手,他怕全子他哥满子。有一回,钟山和大家玩藏猫猫,奔跑中和全子的头撞到一起,自己脑袋起了个大包,全子自然也撞得不轻。全子找来他哥,钟山吓得脸胀通红,心咚咚直跳,话都说不利索了,嗫嚅着说“我不是故意撞全子的柱子可以作证”,满子正要去掏刚发现的一窝鸟蛋,懒得听这些辩解,照钟山前胸就是一拳,说这次且饶了你,再敢欺负全子小心你脑壳。
这次把全子鼻子弄出血,钟山自知闯了大祸,一连躲了几天没敢出门。
这一日晚饭后,钟山实在憋闷得慌,悄悄蹩出家门,溜着墙根儿慢慢挪动脚步,随时作着撒腿往回跑的准备。
往日热闹的街巷忽然清静下来,一个人影都没有,钟山好生奇怪,觉得后背冷风嗖嗖的。
“山子山子没有妈!山子山子捡来的!”
七八个脑袋瓜子从一堵墙的下面冒出来,一齐喊,石头子儿土坷垃噼里啪啦飞过来,有两块打在钟山肩膀头和前胸上,领头的正是全子。
钟山“哇”地一声哭了,声音响彻一条胡同,且音调拖得长长的,只有当真正受委屈的时候钟山才会发出这样凄惨的哭声,边哭边撒腿往家跑,嘴里嚷着“我不是捡来的回家告我妈去”。
钟山妈这时候正坐在炕上给钟山絮棉裤,听到儿子的哭声,趿拉着鞋就往外跑。
钟山妈护犊子,拿钟山当心肝宝贝似的。却是好脾气,每回钟山哭着回家,她总是一边给儿子洗脸擦伤一边告诫儿子,以后离那坏小子远点儿,以后别跟他玩儿了,你不该动他的东西……这会儿听儿子抽抽咽咽一番哭诉,脸刷地白了,手也开始哆嗦起来。
“哪个王八羔子说你是捡来的?谁说你没有妈?我不是你妈呀!”钟山妈声嘶力竭喊出这番话。
“全——子。”钟山被妈妈的过激反应吓得收住了悲声,抽抽搭搭地说出了两个字。
钟山妈拽起钟山就往外走,大步流星的,像一头发疯的母牛。见妈真急了,钟山也不抽搭了,跟头把式地一路小跑跟着。
“全子哪去了?这王八羔子,咋说俺儿是捡来的?!”钟山妈走进全子家的堂屋,便大喊道。
全子爸是市立医院的外科大夫,因解放前在国军里做过军医,自然给人民群众看病是有危险的,前几天恰恰就出了一起小医疗事故,给一个头部外伤患者缝合后出现了感染,这时正窝在炕上在家里停职反省。一家人像惊弓之鸟,哪还敢惹出什么事端来。
全子妈从炕上下地迎出门,一听山子妈这话,吓得脸煞白,说话都差了声:“全子你这驴日的,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钟山妈忽然咧开嘴哭开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声音不像是这个瘦小女人发出的,听着有些瘆人。屋里的人不知所措,都哑了一般没了动静。
☆、第八章身世之谜
深秋,晨曦微露,雾气浓重。空旷的大马路上没有一个行人,风卷着大片大片的树叶旋转飞舞。襁褓里,一个男娃两腿踢蹬着“哇哇”啼哭,哭声像晨鸦一般凄厉苍凉,传出很远很远……这样的梦境从记事起一直伴着钟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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