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为开,或者你能助他跳出这一劫也不一定……”
铮勉强用右手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她斜倚在床柱上,垂下眼睑,右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纤白秀丽的手指在薄薄的缎衣上来回抚摩,透过罗衣,想将掌心的温度传给腹中脆弱的小生命。她抿着嘴,轻轻掠了掠凌乱的鬓角,将垂在眼前的发丝掠回脑后,唇角牵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像是甜蜜,却更像是苦涩的自嘲。放置在床边的金猊口中散出淡淡的清香,她知道那是壬静特地为她调配的香,最能安神养心,却不会因此对腹中的胎儿有任何伤害。
放在床边小几上的小碗仍旧散发着浓浓的药味,与薰香混在一起,奇怪的味道令人觉得有些恶心。她端起药碗,垂下目光,静静的看着淡棕色的药水荡出小小的涟漪。倒映在药中的少女容颜模糊不清,支离破碎,却又奇怪的看出虚弱的苍白。
她将碗凑到唇边,一口气喝下。壬静调配的药一向很苦,有一股腥味,但她知道她必须喝下去,为了留住腹中唯一的希望。况且与曾经经受的相比,这小小的不悦又算什么?
房间内很安静,安静的甚至让她感觉到一丝恐惧。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壁上也挂着挂毯,壬静说她需要绝对的安静,因此就算外面天崩地裂,房内也会一静如水。任何人进来时都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唯恐惊扰她。她以前也喜欢静,若是有人弄出一点声音她也会皱眉,侍女们也是如此,唯恐发出声响,现在人们也如此对她。
壬静悄无声息的进来,对她微微笑了笑。他身后又跟着那绝代的少女,少女微微侧着头,目中流露出同情与关怀。她不喜欢这种目光。
五指撤离铮的手腕,壬静舒了口气。“你好多了,”他微笑着说,“如果你能一直保持心静,孩子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铮默默点了点头。“奕青呢?”她发现自己的声音仍然微弱细小,但她没有力气让自己大声一些,“我两天没看见他了。”
壬静与伊愫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她注意到了,心不易觉察的沉了一沉。壬静道:“奕青正在为武林大会的事忙碌,暂时不能来看你。”
“是吗?”铮不想再问,她将目光转离壬静,落到伊愫身上。天真无邪的女孩不善掩饰,在她目光的逼视下很快红了脸,脱口而出:“你别担心,他很好,你们也会没事的。”
“我们?”铮静静的重复了一遍,伊愫立刻知道自己失言,懊恼的低下头,偷偷看着壬静。壬静目光微微一闪,随即决定了。“是的,我知道。”他凝重的回应铮的注视,一字一顿的说。
铮并没有觉得意外,反而松了口气。在这少年面前,她并不想掩饰什么。“谢谢你。”
壬静镇定的接受了她的谢意,伊愫则迷惑不解的眨着眼。“奕青去了哪儿?”她问壬静,“他寻找齐王仇家的事,进行得如何?”
“正在打听。不过这几天奕青是去了别的地方,他没有多说,只说那是司祁的师傅住的地方。他想找祁的师傅帮忙,你觉得他能成功吗?”
铮微弱的喘了口气,这样的谈话她不能持续太久。烟凝谷……祁提到过,他被人带到那儿去,住了十四年。平常人受不了那儿的寒气,若是超过一个时辰,就会心脏麻痹而亡。他住在那儿时有暖玉护心,才抗住寒气。“不,”她摇了摇头,“烟凝楼主不能出谷,她不能帮忙。”
壬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侧过身,扶着铮躺下,细心替她掖好被角,方微笑道:“这些劳力的事还是交给我们大男人做吧,你只需静养就好。伊愫会留在这儿,你若是无聊就和她说话,不要顾忌什么,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傻瓜。”
伊愫跳起来,恶狠狠的盯着壬静,但容貌及生气的神情只将她衬得分外娇丽可爱,此刻满心轻松的铮忍不住笑了笑。这个活泼美丽的女孩,让她可以放下不堪回首的往事,给整个世界带来明亮与欢快。
她将目光再次投注在正俯着身给自己铺被的少年身上,这与夫君的气息何其相似的少年……他让她想起的,是初与祁相识的自己。
“铮……”欢快笑声回荡的森林中,有一声温柔低回,恍惚间压倒天地间一切声间,占据了她整个身心的呼唤。
十一、一宵冷雨
祁睁开眼睛,从床上翻身坐起,披上披风,缓缓步出房门。时节已是初冬,户外的花草上都结着一层薄薄的霜雾,晶莹剔透,别有一番风情。他伸出手,轻轻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唇边,吮着那迅速化开的霜雾,将一股清香冰寒之气吮入肺中。他喜欢这冰冷的霜和这满室皆寒的初冬,有雪,有霜,有梅。深冬时节,若放眼皆是银妆素裹,更是欣喜不已。
想起去年此时,曾与铮一同踏雪,两人均默然无语,只是肩并肩走在一起,细心听雪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声响,似乎是在抗议又似乎是在歌唱。铮与他一样,爱雪成痴。可是南方的赵很少下雪,他们曾经为了看雪,驱车长行数百里,到了北方来看雪。他笑了笑,重新摘下一片叶子,同样搁在唇边,慢慢等那沁入心肺的清寒流入喉咙。谷中的十四年,他常常这样将白梅的花瓣一并吃下,楼主曾经笑他如此煞尽风景,他却不以为然,仍然我行我素。
“你还是那么固执……”出谷时,那十四年来容貌未曾有变的女子微叹着说,清澈的眼眸中忧伤无尽,看着十四年来朝夕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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