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这些便是我所为,你又能奈我何?一个居无定所、一无所有的乞儿,你有抗衡我的能耐?”
他看了看苏珩愤怒得剧烈喘息的模样,直直对上苏珩怨毒的眼。“你连保护自己重要的人的能力都没有,真不知如玉瞧上了你哪点,善良、温柔?可笑,一个只会躲起来的缩头乌龟,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自卑又自傲,说是辛苦照顾一群孤儿,其实不过意图从他们身上找回一点卑微的自尊......这样的人,你想奈我何?”
苏珩眼里血丝遍布,全身剧烈地颤抖。
“大人,大夫来了。”
两名护卫从外头匆匆进来,身后跟著三名大夫。“另外两间医馆在三条街开外,武二他们已经过去请人了。”
宇文玨点头。“快去救治孩子,重伤者先!”
与此同时,另外两名护卫也从偏殿过来禀报道:“大人,已经给人换上了七皇子暗卫的衣服了。”当然也做了记号了,便是为了不教孩子发现这些,才拖到偏殿去处置。
“将尸身拖回来,与地上另一半人做出两方互相残杀而亡的模样。七皇子与苏家交恶,此番派人来暗害苏家五子,恰遇甫罢职的京兆尹屠虐孤儿,双方互相残杀......”他顿了下,道:“孩子幸存下来的看完伤全部带走,先安置到宇文家别庄,以免漏了口风。”
“是。”
苏珩此时反应过来了,他满脸泪水,嘶哑道:“隔壁、贫民巷九号的院子,有几个退休的老大夫......”
宇文玨吩咐:“武二,快去找人。”
说完宇文玨踉跄了一下。
“爷。”叶九放开苏珩,赶紧上前扶住人。
“无事。”宇文玨用手重压额角,克制住强烈的晕眩感,道:“此处让武三过来接手善后,先回府去。”
“是。”
宇文玨朝地上情绪崩溃的苏珩道:“此事虽非我所为,依你能耐,却也是奈何不了凶手的。苏珩,别当懦夫,否则你永远保护不了你重视的人,只能像今日一样,无力地目睹悲剧上演。”
苏珩没有回应。他沉浸在巨大的哀伤痛苦之中,面色死灰。
宇文玨转身离去,叶九紧跟著他。
一上马车,他便再也克制不住地开始呕吐。
“太自以为是了......”他以手掩面,试图挡去那不断闪现眼前的凄惨场景。“太自以为是了哪。”
他以为,前世发生在下午之事,这一世必然也会发生在下午,午时带人过去已绰绰有馀,却不想重生以来早有许多事改变,脱离了前世的轨迹......
他本欲抢先救下孩子,再好好演一出戏码刺激苏珩的,没料迟了一步,惨案竟提早了!
回到府中,宇文玨未发一言,迳自入了他卧室耳房改的一间小静室。
“爷!”
他阖上门之前,叶九叫了他一声。
“嗯?”
叶九低声道:“爷,此事不能归罪于你......莫要过于自责了。”
“你不明白的。”他叹了一声,“我原可提早掐断祸头,却自负过度,以为自己能处置好便想著趁机利用此事回敬七皇子一把......还想著刺激苏珩一把,结果刺激是刺激到了......”
“爷,”叶九转了话头道:“爷似乎对苏小郎君十分上心。”当初联系苏至善是,这回本欲布置的恶徒欺凌孩童的戏码也是。只是在苏小郎君的事情上,爷总是做了无用之功。
宇文玨只唔了一声,便转身入静室。
他对他本有亏欠,想著若能弥补一番也好,可在诗画会上看见如玉凭空冒出的画,他便明白了。怪不得此世她与苏珩相识得这样早,还有那明显回避的态度......
一个因她而死的人,与另一个可以算是害死她的人,她会如何抉择,不难想像。
他知道自己前路艰难,万一到时真真挽回不了她......那么至少,他希望苏珩可以让她依靠。
宇文玨端正跪做好,虔诚地闭上眼,开始他每日的诵经祈福。
七七四十九年,其实还未满,还差了几个月。如今两人双双回到相识之初,更让他相信神鬼命运之说,无论如何都要坚持满时限。
一个时辰过后,宇文玨出了小静室,他将最近抄录好的经文仔细摺叠好放入怀中,对叶九道:“到护国寺一趟,同时请国师为那些孤儿超渡。”
叶九已经在外静候已久,他先应了是,而后道:“爷,书房疑似被人翻动过。”
宇文玨皱眉:“派人追查此事,另外,备好纸墨,我要修书一封给颜阁老。”
“是。”
宇文玨给颜凛去了封信,要他这几日先呈上太子那边的伪证给大雍帝,这才带著叶九往护国寺而去。
*
蜿蜒的山径上,一辆马车疾行著。
“哎啊啊啊--”
李自在被颠簸七荤八素,按著胸口直犯恶心。
做戏要做足,如玉打算带他上护国寺“求姻缘”,却不料他受不得颠簸,一路哇哇大叫。
“你这模样,究竟是怎么从浣南到雍京的?”如玉失笑。“那路上也不少波折吧。”
他虚弱道:“我坐的是驴车,走路都比乘车快的那种......”
“......”都忘了李家的特色了,穷。如玉掀开车帘,道:“你瞧瞧窗外景色,会感觉好一些。”
此时马车正好行经一个内弯的矮峰,这一往外看去,却正好看见远处百尺开外有另一辆疾行的马车。
那个眼熟的马车标志......宇文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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