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七突然对人生有些绝望,打定了主意,倘若她师叔真有要楚歌当她师姑的打算,她就带着小狴去把这打算掐死在苗头里。
对面赵伯雍兀自抓耳挠腮,心痒难耐,既对她能够看到别人心思的本事羡慕且嫉妒恨,又恨不能拿一把刀搁在她脖子上,威逼她快些将所见所闻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莺七看到他的表情,承认自己实在感觉很好。
师尊的手温暖干燥,记忆潮水般涌来,又将她的出神一并淹没。
她的笑明净如月,像他童年记忆里的冉冉莲花开:“我听说人过生辰的时候,是要吃长寿面的,你等着,明天我给你做一碗长寿面,不过我做得不好,你不要嫌弃哦。”
萧君圭的身体抖了抖,他的耳根都红透了,凭着多年修为强行压抑内心波澜起伏,不动声色地道:“长安,谢谢你。”
第二日是林梦琊和长安成亲的好日子,到处张灯结彩,喜庆非凡,相形之下,萧君圭二十岁的生辰过得着实寂寞。
幸而长安不忘亲自下厨给他做一碗长寿面,她下厨的水平之低,让莺七瞬间一扫多年来被柔萝打击到的自信心,而自封“厨神”。
少女长安在丫鬟的帮助下,一路险象环生,好不容易才完成一碗长寿面,给萧君圭送去,再一路跌跌撞撞地冲去喜堂,险些儿误了和林梦琊拜堂的良辰吉时。
萧君圭看着这碗面,他本该感动得热泪盈眶,却为这碗面的卖相哭笑不得。
人们夸赞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时,总说这位姑娘英华内秀,很有内涵,而今萧君圭望着这碗长寿面,也觉得它颇有内涵。
成亲当晚,他在长廊尽头等林梦琊,脸色苍白,面容清俊,他道:“林公子,愿你好好待长安,在下告辞了。”
对面的少年郎恍若站在松林之中,风吹松涛,优雅一笑。
临去之时,他听见林梦琊吹熄了高燃的红烛,听见长安带些羞涩道:“你不是说要穿好衣裳吗?萧君圭也这样说,我……我爱听你们的话。”
林梦琊顿了顿,柔声道:“那是在别人面前,我是你夫君,在我面前,不……不必拘礼。”
长安似懂非懂地笑了,她声音清脆,在夜色里像一朵星,粲然明灭:“好,这些我不懂,你都教我,我学东西是很快的。”
林梦琊轻声笑道:“好,我慢慢教你,日子长着呢,咱们不着急。”
萧君圭抬头望了望孤月,天上月色胧明,心事难尽。
他再归来的时候,看到长安为林梦琊挡剑,分涛裂浪的分潮剑毫无阻碍地破入她胸口,血光四散,她被那股剑气激得高高飞起,妙曼一如初见。
他全然凭着本能飞掠过去,一把接住她,心神大乱之下,以他绝世武功,落地时仍旧向前急冲,险些让才接住的她脱手飞出,他抱紧她,全身忽然一阵无力,跪了下来。
作为一个fēng_liú不羁的少年,午夜梦回的时候,萧君圭未必没有幻想过,如果能将长安搂在怀里,是何等温柔滋味,但此刻第一次真真实实地抱住她,萧君圭只觉得凄惶到了极点。
长安在他怀里,轻声道:“你是萧君圭。”
他的记忆和三生石所录并无差别,长安吃力地向他说道,她活不成了,她不想让林梦琊知道,怕他伤心,所以,她求他带她回巫山。
万里层云,千山暮雪,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会带她去。
这个在街市上无意间邂逅的少女,第一次见面他就骗了她,说自己认识她的林梦琊,万事皆有因果,从那一刻起,他就欠了她,此后的萧君圭,活着的每一分每一刻,都是在还欠了她的债。
他带着她御风而去,林梦琊全然不会武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怀抱着长安飘然而去。
到了巫山,仍是旧时景致,云雨依旧,哀猿长啸,天畔薄云四散飞溢,平添了几分凄凉。
他依靠天然森林之力,在巫山外设下阵法,阻止外界有人闯入。
莺七曾在三生石里,看到林梦琊赶来巫山,却怎么也找不到巫山的入口,在山外徘徊数日,方才失魂落魄地离去,此刻看来,原来是师尊在此设下了阵法,将整座山的入口悄然掩埋。
念及此处,她抬眸向对面的师尊望了一眼,他的神色平淡如水,眼底似乎有一抹奇异的光芒闪动了一下,又倏然陨灭。
那时他将长安放在小木屋内,治好了她身上的剑伤,云方一身医术全习自他,徒弟尚且可做得医国圣手,师父的医术可想而知,不过半日,长安的外伤已经没有了大碍。
但她还怀着孩子,已至六月,待到婴儿出世,山鬼满身的精血瞬间耗尽,到时候,纵是回春妙手,也无回天之力了。
萧君圭凝眉想了半晌,神色蓦地坚毅起来,似乎有了决断,柔声哄睡了长安之后,双手在半空中交错飞舞,画了一个符印,直直拍入长安体内。
莺七看得真切,那是令人安眠不醒的“沉香咒”,师尊曾经教过她这个符咒,但她贪玩,修行的时候不肯下苦功,对这种较为艰深的符法怎么也学不会。
之后的半个月,关山万里,萧君圭御风独赴天山。
第27章
传说那里有一座美轮美奂的仙宫,里面住着许许多多上古的神仙,藏有起死回生的灵药,传说中那灵药有着莫大的神威,就算已经魂飞魄散,也能将人救活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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