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篁倏然变色,唯恐霄衡一怒,这个师妹就此殒命,叫道:“莺七,小心!”
莺七活了这么大,杨篁对她一向温和有礼,总以“师妹”呼之,众同门自然叫她师姐,温轩一直不忿她位分居长,平常总提着叫她大名,唯有恼怒之时方才半挖苦半抓狂地叫她师姐,这“莺七”二字,素来只有师尊如此称呼。
此刻生平头一回听师兄叫她“莺七”,不觉很愣了一会儿神,啊,对了,师兄下一句说什么来着?她面对师兄一向反应有些慢,还未回忆成功,眼前青衫拂动,秀拔如竹,杨篁已挡在她身前。
莺七很感动,她不知自己在师兄心里竟有这么高的地位,能得他奋不顾身相救,真是死十回也值了。
谁知霄衡并未有动手的意思,倒是颔首道:“姑娘说的是。”
莺七扶好掉落在地的下巴,正色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杨篁拾起洛烟兰的瑶琴,递了给她,说道:“九师妹,你先退一边去歇息,动手打架这等煞风景的事,你一个女孩儿看看便是了。”
霄衡淡淡道:“阁下人中龙凤,绝非南旷微的手下,我不欲和你动手,还请让开。”
杨篁摇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阁下莫怪!”
莺七听了杨篁对九师妹的几句温言细语,心下正有些泛酸,见这两人都不是多话之人,三言两语,只怕又要打起来,生怕师兄吃亏,忙道:“且慢!”
霄衡对她居然还算客气,道:“怎么”
她心里一哆嗦,但想师尊一直教诲,身为太华弟子,视死须得如归,更兼师兄便在身侧,胆气顿时壮了,说道:“动不动就打架,以武力决定胜负,那多没意思。不如咱们打个赌,来场比试,我若输了,任你处置,但你若输了,却须得立刻离去,不得再伤一人。”
他似觉得颇有趣,眸中微微含笑:“哦,比什么?都由姑娘决定。”
莺七看他神情,心中咯噔一响,猜他怎敢这么托大,莫非这世上真没有他不会之事不成?
耳边一阵细细的声音传来,温和柔泽,却是杨篁用了传音入密:“师妹,你若输了,那便是……是任他处置。我……我不能让你冒此奇险,还是别比了罢。”
她又是一哆嗦,心道:“师兄你此刻才说,未免迟了。”
心念飞转,一咬牙,眼睛一闭,声音说得加倍地响亮:“咱们就比女红!”
豁出去了!
身为太华弟子,视死自当如归!
在场之人目瞪口呆,连老老实实蹲在一旁的小狴也听得震了一震,尾巴一摇一摇,无限忧郁地注视着主人,作为一只宠物,它委实表现出了最大的忠诚。
半晌,柔萝结结巴巴道:“师姐……”
莺七豪爽地一挥手,道:“师妹别多言,你师姐我从小便学女红,针线功夫出神入化,连师尊也常常夸赞,一定不会输啦!”
柔萝竭力稳住颤抖的声音,道:“是,是。”
霄衡愣了一瞬,手中桃枝啪嗒落地。
莺七本来心下忐忑,不知他会如何应付,却见他丢了桃枝,心下登时多了三分把握,忙道:“怎样”
他微微蹙眉,沉吟着道:“姑娘,我不会女红,我现场学会了,咱们再比,可以么?”
她大喜过望,一口否决:“不可以。”
生怕他反悔,忙敲钉转脚:“你现学现卖,这就坏了规矩啦,可不能说话不算话,输了又混赖。”
他又似认真想了想,唇角微微一弯:“好罢,既然如此,便是我输了。”
第12章
其时天蓝水清,云淡风轻,他认输的话刚说出口,庭中人都不由得怀疑了自己的耳朵。温轩抚了抚额,突然对他这位师姐有了些许佩服之意。
霄衡再不向南旷微打量,缓步向外走去,只行出数步,忽的停住,道:“金丝碧蛊得之不易,你若还想留着,趁早收了回去。”指尖轻弹,将一只古里古怪的小虫掷回巫恒手中,身影动处,倏然而去。
日近正午,阳光耀眼,他来时寂寂无声,去时也是踪迹难测,若非流光身受重伤,洛烟兰瑶琴碎裂,几乎要让人怀疑这不过是幻梦一场。
巫恒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精擅蛊毒之术,苦心孤诣炼制出天下罕有的金丝碧蛊,其毒性极为猛烈,若是给它咬上一口,中者立毙,哪知他才悄悄放了出来,便给霄衡发觉,不禁险些儿气歪了鼻子。
金丝碧蛊甚有灵性,乍回到主人手里,一时半刻摸不清楚状况,竖起软绵绵的小脑袋,东瞅瞅,西瞧瞧,察觉到主人似乎有些不大欢喜,还亲昵地蹭了蹭主人掌心。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良久,听到流光饱含深情地问道:“城主,你还好罢”
南旷微沉声回答:“我不碍事,你伤势颇重,还是烦请云方神医给看看罢。”
云方一向对病人很感兴趣,此刻却难得地没有两眼放光,扑到流光身边给他医治,南旷微一连叫了他七八声,他才醒过来似的道:“哦,适才略有些晕。”
庭下落花寂寂,青苔森森,他的众同门也都略有些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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