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正是余染。
茹荷不是没有过幻想破灭或者自己被欺骗的想法,可听到那人在昏迷中疼得死去活来,还依然呼唤自己的名字时,她想,什么见鬼的叛乱者,让它随着河流远去吧,江流带不走她的爱人。
与受伤的余染在一起的这几天,是自她入秦秀门下后,最令她开心的时光。
还有什么比爱人就在身边更令人开心呢?
可现在,这份喜悦眼看就要走到尽头。
花灯市集上灯火重重,纸糊的灯笼颜色各异,里面的烛火透出来的光带了层晕染过的色泽,朦胧醉人,在一刹那间迷了人眼,叫人分不清置身何处。
对匆匆天涯客来说,何处是来路,何处又是归途呢?
余染是否也是天涯客的一员?他突兀的闯来,又悄无声息的离开。茹荷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巨大恐慌。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破声,伴随而来的还有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茹荷回头,滔天火光顷刻映入眼中,在浅色虹膜上留下炙灼的光。
借着风,火势以一种无人可挡的姿态肆虐横行。行人纷纷蹿逃,茹荷站在原处的这十来秒被无数肩膀碰撞。就在她差点被撞倒在地时,一大一小两只手适时出现,将她扶住。
“茹荷姐,没事儿吧?”
茹荷抬头,看见了一张小鬼面具。
“小鬼”取下面具,露出小姑娘天真的脸庞,是长盛。
见茹荷不答,长盛又问了一遍。
茹荷这才回神,忙说:“没事没事……小公主,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长盛正要接话,君无乐打断两人:“没时间解释这么多,顾将军,你带她们先去避难。”
顾长英:“那小侯爷,你呢?”
“我去疏散人群,之后再联络巡逻的捕快们追捕纵火闹事者,以及灭火。我相信他们发现之后应该也已经行动了。我们做好自己能做的事。”
如何安抚稳定慌乱如无头苍蝇的人,再带动他们前往避难所,实在是个有挑战性的难题,不单单是一句“大家不要乱”可以解决的。
他们没有主心骨,盲从逃命,生怕跑慢一点就要被无情大火吞噬。在这之中发生了无数令人扼腕的悲剧。稚子走丢,老弱者被后来者撞翻在地,过分的喧哗使人压力剧增……
君无乐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副铜锣,铜锣的声音很快就压下了其他噪音。
人们难得沉默,就听那站在人家院墙上的少年说:“现在风势朝北,大家最好往南边的避难所跑,就走大路,分两路,左边老人,右边青壮年,年轻人抱着十岁以下的小孩、背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以及伤残者,年轻人们多担待一下。”
顾长英抱起长盛,牵着茹荷,本来已经走远,听见君无乐所说,又掉头回来,来到君无乐口中所说的右边,声如狮吼:“年轻人都跟着我,不管是谁家的老婆小孩、爹娘,能带上就带上。救别人,就是救自己!”
慌乱的人顿时找到了主心骨,不由自主的跟在顾长英身后。
君无乐对起了良好带头作用的顾将军会心一笑,立马又沉下脸说:“切忌一点,别走小路。”目前还不知道那些捣乱者从何处而来,唯有群众团结一致,才不给他们留一点可乘之机,尽量做到伤亡最小。
话说回来,墨海跑哪儿去了?
君无乐在街口等到最后一个人逃出来也没看见墨海的身影。
骤起的大火已经蔓延至眼前,现在的局面不容许他再逗留,君无乐转身向一溪旁各个驻守点跑去,等待着他的却是一具具还未凉透的尸体。
此时距离爆破声响还不到半个时辰。
敌人明显是有备而来,先不动声色的混入花灯市集,解决驻守点的守卫,然后引发爆破,大火只不过顺势出现,而久久没人扑火将会造成江南城倾。君无乐赶到衙门,果然看见闵昌沛的师爷在指挥着下人们救火,显然是在收到消息的同时就在派人了,然而大火却丝毫不见减弱。
“师爷,我有事情要禀报闵大人。”
师爷正是心烦,看见他下意识的一通赶:“哎哟小侯爷,你快些去避难,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君无乐被两名捕快架着带走,他喘了口气,忽然提高声音:“师爷,你派出去救火的人可有回来过?”
师爷一惊,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见你派人都是两两一组,故有此问。这是有人蓄意纵火,那爆破声明显是有人点燃了小火罐,既然是故意,那就不会让你们轻易灭火,我建议五人一组,别分散,敌人数量应该不会太多。”
师爷:“何以见得?”
“其一,若是敌人数量占优势,杀掉驻守点的城防军守卫再混入花灯市集引起各类骚乱,吸引并分散巡城兵的注意力这一点大可不必。其二,从开始到现在只有一声爆炸声,半个时辰已过,如果是我,会在爆炸声响,人们陷入恐慌的瞬间发兵,再以老百姓作为人质,强行破城。其三……”
他每说一点,师爷太阳穴的汗水就汨汨直流,“好了好了别说了。”
君无乐无视师爷,把话补充完整:“其三,我怀疑这起事件的幕后主使是余染,江南城里,有他的‘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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