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他家主子不是没审过人,可这么静悄悄的,还是头一遭。整个房间内仿佛横亘着巨大而神秘的无尽长渊,他不过堪堪站在豁口,都会被那股深渊吸力给拽下去。
终于,墨海开口了,“看够了吗。”
君清裴垂眼,往椅背一靠,气势却分毫不泄,清清朗朗的眼眸复又对上另一双怡然不惧的双眸。“你从何处来,目的是什么?”不必要的问题君清裴不会问,他向来直击要害。
长久的对视使得眼睛酸涩,墨海短暂的眨了两下眼,才说:“来的地方说了吓死你,目的不告诉你。”
君清裴:“……”
他深吸一口气,一边眉梢挑得老高,“小姑娘,我呢其实很好说话,只要你把你出现在昭闻驿的目的说出来,我们或许还可以交个朋友。”
君清裴尽量用一种柔轻和的语气审问,这与他以往的作风大相径庭,烛火为他刀削斧凿的眉眼蒙上一层朦胧的黯光,浮现出一种似有若无的温柔之色,若是邑州城哪个姑娘瞧见了,定会捂着双颊嗫嚅着将什么都交代了,谁知墨海却把白眼都翻到发际线去了,“谁要跟你做朋友啊大叔,你这模样也就能骗骗其他近视眼的姑娘,我、视力5.2!”
君清裴双手死死的绞在一起,面上依旧镇定:“小姑娘,我认为你不会想吃苦头的。”
“还用你说,谁想吃苦头谁弱智。”哪个00后不是蜜糖罐子里出生的?即便墨海不是,她也拥有过几年蜜糖一般的生活。
君清裴一下子没接上话,墨海料他多半是不知道“弱智”这个词的意思,甚至连5.2、近视眼也不知道,不免悲戚道:“古代人真是可怜。”
那么多有趣的词汇都不知道,她还适时的发散了一下自己的同情心,----多么虚情假意。
君清裴的脸色瞬间转黑,吩咐一旁瑟瑟发抖的下人取来一个白玉药瓶。
“北蛮人气拔盖世、身体就是他们最好的武器。草原游牧懂得兽语、擅长御兽和制作各种精巧武器。而西域人,毒|药与暗杀术,同为天下一绝。我手上这瓶,你猜猜会有什么功效?”
墨海不答反问:“北蛮擅肉搏,游牧擅御兽,西域擅制药,你们中原人呢?”
君清裴捏着白玉药瓶的手背青筋暴起两三条,偏偏墨海不自知,张着一张嘴就敢胡天胡地。
墨·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海:“这么听起来,大将军,你守护的这个地方,全是废物呢。”
君清裴二话不说,拧开瓶盖,倒了一粒出来。
墨海捻起药丸,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吞了下去。
气氛冰冷到极点。
一刻钟过去,君清裴神情肃穆,墨海则挂着无所谓的笑容,那笑容带着十五六岁少女应有的朝气明媚,甚至有点甜:“大将军,还有什么别的招么?”
明晃晃的打着君清裴的脸。
君清裴起身的时候撞倒了椅子,徘徊在这间小小审讯室的诡异气氛被“哐当”一声打破。
墨海眨了下眼睛,感受到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重压消失了,她也从之前那种针锋相对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沉静着,不发一言,似乎在等待属于她的、最后的裁决。
眼前这位平定国患驱逐外忧的定国侯神色变换来去,终究没说什么,转身离开审讯室。
没过多久,便有侯府家仆来放人。
墨海抓着那两鬓灰白的老管家墨蓝色袖袍,满脸不可置信:“不审我了”
老管家李伯觉得此女也真是个奇女子,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是脑子有问题。他佝偻着腰,平平缓缓地说:“我们侯爷说了,对不住姑娘你,还害你受苦,这是侯爷的赔偿,请姑娘收下,从哪儿来就从哪儿回吧。”说着双手呈上一块青布,里面包着几块碎银与铜板。
墨海尚且来不及对堂堂定国侯出手竟如此小气发表什么看法,一心想着的都是:
娘的,又死不成了。
怎么就这么能作呢?你看,又作活过来了。
走出审讯室,经过七拐八绕的朱红长廊,在天光完全消弭的那一刹那,墨海余光瞥见了一簇莲白身影。
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人,身条挺拔,正背靠着庭院中的假山,手中长剑脱手砸在石板上,剑刃震颤,发出细小的铮鸣之音。
少年垂在身侧的一手用力握了握,又很快卸力。
从墨海的角度还能看见他用另一只手飞快的抹了下面颊,而后又重新捡起长剑,在庭院中有模有样的挥舞起来。
他刚刚是在哭吗?
带着这样的好奇,墨海被侯府下人送出了侯府。
与其说送,不如说赶。
墨海在侯府大门外踉跄几步,差点儿破口大骂。
娘的,当官的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啊?说绑就绑,说放就放,说不杀就不杀。
墨海胸腔里含着一口怒气,转头就走,走了两步倒回来,对着定国侯府的门匾竖了个中指:“我呸!”
作者有话要说:
大修文章,章节标题名改了的就是修过的,这个工程巨大啊。
第3章 邑州城
大朝皇城,邑州。
皇城内,东南西北四条主街布局周正,首尾相连形成一个合扣,而中间的五十九条暗巷却又奇异的呈螺旋状。皇城正中摆着一座十尺高盘龙柱,裹着真金,龙头衔珠,四爪踩踏祥云,似有登天之意,气势滂沱的镇压着中央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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