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醒来没来得及打量周围,此时再看,发觉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宽阔的山洞内,洞内山壁在柴火的映照下闪动着琉璃般的光泽,深处的雪层不是通常的雪的白,而是透着一股润泽的冰蓝色,晶莹剔透,比西域最珍贵的蓝宝石的颜色还要动人纯粹,美得惊人。
墨海想要更仔细观察,便用上肢撑起屁股,摇摇晃晃着站起。刚站了一半,重心不稳又向前扑倒,山洞内的土地是正常的柔软土层,膝盖重重的磕上去只是有点轻微疼痛。墨海啧了一声,视线一瞥,便看见一边的宝剑,不由一怔。
在被雪的洪流卷走时,剑鞘便不知所踪,而剑,也因为她想要减轻负重被丢在悬崖边上,只有剑穗……想到这里,墨海连忙在怀里搜索,直到食指碰到了那块小巧勾玉才放下心来,转而想起之前在悬崖边上妄图致她葬身崖底的宋清。
说起来,君清裴等人又是否已经逃脱雪崩呢?
如今她自己都被困在小小山洞里,今天过完还不知道下一天如何,想那么多作甚?
墨海勾过地上的宝剑,暗道一声“对不住”,然后便用宝剑当作拐棍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山壁前。
凑近了看,那冰蓝色更加美得惊心动魄,其中几乎没有一丝杂质,盯着看久了,会发现山壁内的冰蓝雪层竟在缓缓流动,像是微风拂过辽旷的海面,漾出细小的波纹。墨海情不自禁的将手放在山壁上,手掌下的山壁居然一点儿也不冰冷,反而带着丝丝热度。
墨海杵着宝剑慢腾腾的走了一圈,发现整个洞内山壁中均覆盖着这种冰蓝色雪层,站在山洞里有种被大海包围的舒适感,墨海那颗因为君无乐不在而微微鼓噪的心终于安静下来。
君无乐大约是在半个时辰后回来的,手里还提着两条鱼。那鱼离了水,暴露在冰天雪地里竟然还活蹦乱跳的,此时正在君无乐手下不安分的扭动着。
“醒了,”君无乐进来就看见墨海躺在原位一动不动的看着头顶山壁,“再等等,我烤鱼。”
不说养尊处优,除了被爹打和练剑外,自小没干过其他苦活儿的君无乐自然是不会烹饪的,他把鱼用树杈穿过架在火上烤,见鱼皮开始变得焦脆,便以为好了,吃进嘴里才发现外焦里生。
墨海一连呸了几口,末了,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君无乐。
君无乐讪讪:“抱歉啊,没烤过鱼。”
墨海沉默的伸手,用树枝在地上写了五个字:君子远庖厨。
君无乐面上飞起红晕,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墨海紧接着又写:苦胆。
天知道刚刚那一口下去她有多么想把整条舌头吐出来,又酸又苦,简直了。
这下,君无乐更加无地自容,“我再去捉两条吧。”说着便起身向外走,墨海眼疾手快拉住他,却被君无乐手掌的冰冷刺得微微瑟缩。墨海用眼神询问他,君无乐抽出手,轻轻笑道:“你再等等,我很快回来。”
墨海张了张嘴,依旧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看着青年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
这么大冷天,君无乐到底是去哪儿捉的鱼,仔细一想就能明白。
顾长英之前说过,塞北最外围是一片冰川,冰川下方有耐寒的鱼,只是数量不多,而且冰层厚实,凿冰取鱼只能凿开一个小口,然后用手去冰水里捉鱼,能不能捉到,也要看运气的。
想到青年去而复返在山崖下寻找自己,现在为了她又一次次把手伸入冰水里取鱼,墨海不由为之感到揪心。
君无乐并未如他所说那般很快回来,一个时辰过去,才带着风雪回来,他的脸被冻得通红,耳朵和双手均出现不同程度的皲裂,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便开始烤鱼。
这一次,君无乐小心谨慎的用剑取出苦胆,速度快而迅速,没有破坏鱼的身体,而后将之用树杈穿起,放在火上烤,每隔一小段时间就翻一次鱼身。
“这次我捉了两天的分量,外面雪又下大了,明天不好出去了。”他一边说,一边翻烤鱼身,然后将顾长英通过雪润鸟发来的同墨海说了,“所以我爹和顾将军他们都活着,你也别担心,安心养身体,等雪小一点我们就回邑州。”
得知君清裴等人平安无事,墨海舒了口气,拿着树枝在地上写:不回去,去找你爹。
君无乐烤鱼的手一顿,“为什么?你的身体……”
墨海写道:军中有叛徒。
君无乐话音戛然而止,“那你知道他们的集合点吗?”
君清裴将整个大朝军分批次送入塞北境内,这个集合点,只有他自己知道。墨海摇了摇头,写道:我怀疑你爹也知道军中有奸细,但是他不确定是不是某个人,所以分批次送人进入塞北境内就是为了排查这个奸细。
“所以他现在应该知道了,奸细就混在最后这一批人里。”
墨海点点头,又写:最后一批人有百人,但我知道谁是奸细。
君无乐:“谁?”
墨海:宋清。
君无乐将揉成一团的布条攥在手心,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拿给墨海看,“上面写着,让收到消息的人去冰川上汇合。”
墨海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写道:不能确定这信到底是哪一方的人写的,小南瓜说过,曾在西荒看见宋清捉了一只雪什么的鸟,除了顾将军,也有可能是宋清写的信,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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