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按照余辉嘱咐的,按了一下程序运行键,小银手机依旧黑着屏,没有被激活。
窗外雨水小了一些,砸在玻璃上的雨点声不再连绵,反而清脆起来。
“嗒。”
“嗒。嗒。”
“咣。咣。咣。”
冯长河以为雨声又大了,瞥了窗户一眼,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几乎没过脑子。眼睛收入的图像令他头脑一振,冯长河不可置信地一愣,又快速把脑袋转回去。
玻璃上扶着一只手,见冯长河转头了,那只手握成拳敲击玻璃。
“咣!咣!咣!”
带着催促和不满,似乎在埋怨他怎么才发现。
冯长河两步走过去打开窗锁,拉开玻璃。世界另一只手撑在窗台上,在细密的雨里仰脸冲他笑了一下。她的小脸上黑一道灰一道的,手上也都是泥浆。
冯长河赶紧伸手拉她进来。
世界跳进屋子里,呼了口气。她说:”吓死我了,房顶上怎么都是警察。我刚翻上院墙,一抬头正好看到一个警察从房顶走过,吓得我一下子掉下去了,还好那警察没发现我。”
冯长河皱眉,检查检查她的胳膊腿:“没摔到哪吧?”
世界摇头:“没有,不过地上都是泥,掉泥坑里了。”
“哎,我还特意换了新衣服呢。”
世界低头瞅了瞅:“有淡粉色的小绣花的,还能看出来么?“
冯长河顺着她说:“能。”他伸手抻了一下她的衣服下摆,“这一小块还是能看出来的。”
世界一乐,在他脸上快速亲了一下。
冯长河眉头一动,低头看她,她笑眯眯地望着他的脸:“一块泥巴印。”
她想伸手给他抹掉,抹了半天后,缩回了手:“泥巴印好像更大了。”她摊开两只黑乎乎的手。
冯长河依旧低着脸看她,哪跟哪都黑乎乎的,他无奈一笑,道:“我给你打盆水来,洗洗手和脸吧。”
世界歪起脑袋:“不用啊,我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马上就走了。”她调皮地眨眨眼睛,然后眼睛一闭,表情皱起:“唔,迷眼睛了。”
她伸手去揉。
冯长河半路给她拦下了:“别揉,你手更脏。”他托起她的脸,“我看看。”
世界眼珠轻轻动了动,适应着将眼睛睁开了,她感受一下,小声说:“好像好了哎。”
冯长河说:“我还是给你打盆水洗洗吧。”
他捏捏她的脸,然后放手走到门口拿盆。
他在门口回头,刚一张嘴,世界赶紧说:“你放心,这次我不走。”
冯长河望着她,声音柔和地嘱咐:“你在屋里呆着别乱走,我马上回来。”
世界乖乖点头。
门关上后过了十秒钟,世界跑到门边,将门反锁。然后快速来到电脑前,拔掉连接线,将存了名单资料的银色手机抓在手里。
比平常任务收到的小银手机略大一圈,略沉一些,拿在手里凉冰冰的。
接下来,她翻窗出去就可以走了。
这个任务完成的高效,完美,简直无懈可击。
但世界却站在桌前有片刻发呆。
她从小脾气就不算好,她知道。
刚到日本的时候,养父把她送到学校学习,她因为学校的定餐里菜多肉少,于是偷偷一把火烧了食堂。
刚到中国的时候,在街上遇到一个拄着双拐的男人问路,她也搞不懂这里道路状况,但那男人一点也不礼貌,于是世界一生气将他的双拐扔到了马路对面。
后来一再被要求行事低调,她才稍微收敛了一些。
可她还是喜欢恶作剧,尤其喜欢欺负坏人。
但冯长河太好了。
她觉得自己不能,一直欺负一个好人。
世界吸了口气,把银色手机屁股上插着的无效的金属条拔了,然后将f给自己的金属条激活码插了进去。
她握着设备,数着秒数,看黑暗的屏幕一格一格亮起来。
屏幕上先出现了几句提示,大概内容是提醒本设备存储的资料仅可读取一次,世界没时间等它,点击跳过了。
停顿一下后,屏幕投射出几道亮光,世界愣了一下,意识到这是投影。她赶紧把屏幕正对白色墙壁,影像清晰地投射在墙上。
世界伸手摸出一只手机来。
那是冯长河送给她的礼物。
上次给冯长河打完最后一个电话就关机了,如今还剩下百分之六十多的电量。
屏保仍是他们两个的合照,世界垂着眼皮,快速滑走照片,点开了相机。
她把相机对着墙壁,将投影出的名单资料一张一张拍成了照片。其间,世界看到了自己的资料,但她像没看见一样,依旧机械地按下了拍照按钮。
一张张拍着,她突然想起那晚在夜市街上,旖旎的过的话。他说,你没有选择的权利,而冯长河有选择你的权利。
曼巴说的对,的确是冯长河选择了她。
曼巴又说的不对,其实她也有选择的权利的。
他们都选择了违背各自的规则,犯下了各自的罪。他们在各自的路上逆行,带着微幽的希望,希望能靠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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