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之中, 皇后影响力不减,泰安此时再进宫来便如羊入虎口,危机四伏防不胜防。
“我思来想去,不能让你随我入宫。”太子的声音有着明显的温柔,“太危险。”
“我知道危险!” 泰安的神情倔强, 不满地开口, “就是因为危险, 我才一定要进宫啊!”
“你是不是又忘记我是一只鬼啦?”她指着自己的鼻子说, “宫中再危险, 也不能再杀我第二次啊!倒是你,凡胎肉身的,在宫里连口像样的饭菜都吃不到,没了我在你身边可如何是好?”
太子失笑,她这话问得这般理直气壮,像是“保护他”是她与生俱来的职责似的理所当然,倒让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掩饰性轻咳一声,平复了下澎湃的心情,才皱着眉头答她:“金木无常,方园应行,亦有隐括,习与性形。”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怎么我手把手教了你三年,半点不长进,嗯?”
“罢了罢了,”小太子叹气,“到现在还这么蠢,我怎么放心让你入宫?”
“你以宫女的身份入宫,蝼蚁一般任人宰割。若是皇后看你不惯,赏你五十板子,你挨完打又和没事人一样,宫里人怎么看我?巫蛊两个字扣下来,你就算变成了鬼,也得跟着我一道被挫骨扬灰。”太子说。
可是为什么呢?泰安越听越心惊,只觉得他的话像是要将她逐渐引入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中。
为什么要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为什么要选定李家和秦家呢?她是三十年前被清凉殿的金柱砸死的泰安公主,从来都不曾期望过另外一个身份啊!
“我并不想…进李家…”她艰难晦涩地开口,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太子一愣,皱起眉头,不赞同地开口:“秦家是根系庞大的晋中豪绅,人事复杂,你去秦家怕是不如在李家自由。”
“我也不想去秦家!”泰安猛地抬头,“我不需要一个身份。”
她深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出征之前,你告诉过我,若是不愿随你上战场,便将我和《圣祖训》一道送去兴善寺。兴善寺香火鼎盛,我潜心修行,想来要不了多久也能超脱束缚,早日去投胎。”
“如今我既不能随你回东宫,何不像你以前说的那样,将我送去兴善寺里修行?为何要给我编造这样一戳就破的身份?你到底想要什么?”她终于还是问出了口,越说越快,像是发泄心里的不安。
太子久久不语,直到泰安拿脚尖在地上磨蹭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抬头,才撞进他一泓秋水似的目光中。
他是真的长大了。原本浓黑的眉毛显得修长,衬在骨骼分明的脸上,显得坚毅又果敢。
他的眼睛不像皇帝,应当是随了他早逝的母亲,眼尾微微下垂,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亲近。
她定定地看着他,心中忐忑不安。
太子却蓦地笑了,唇角勾起露出白色的牙齿,冲她轻轻点了下头:“泰安,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想问什么,就该大胆地问出来。”他浅浅笑着,悠然自得,半点不将她的彷徨和犹豫放在眼中,“这样拐弯抹角地试探,犹犹豫豫畏手畏脚的,还是我家鲁莽又直率的小公主泰安吗?”
他激将,诈她开口。
而她自欺欺人许久,又哪敢在这个时候任他说破,雪白的面皮涨得通红,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将她的窘迫尽数收入眼中,却一点也不想放过她,一字一顿的说:“李家长女和秦家yòu_nǚ都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知道。我也知道你一定知道。”
“天子为龙,我让军中上下唤你阿凤姑娘。凤这一个字,意味着什么,你也不会不知道。我也同样知道,你一定知道。”
更何况,还有他雪夜战毕,与她在榻上的倾心相诉。
“想知道什么,问我就是了。”他笑得淡然,“我待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何必这般兜圈子,累不累,嗯?”
他突然间提高了声音,压抑着早已按捺不住的悸动:“就问问我这般细致安排你的身份,为你择定秦李两家做母族,是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娶你过门?”。
泰安猛地抬头,羞赧又震惊的神色尽数显露。
他初提秦李二家的时候,她还未反应过来。可他后来口口声声品评两家优劣,又字字句句提到李代桃僵捏造身份,她便在心中犹豫过一万遍这个问题。
可她没想到太子会比她还干脆地说破!
她的胜负欲却被他突如其来的坚定挑起,不甘示弱地扬起眼睛:“是。”
你这样安排,是不是为了娶我入东宫?
太子目不转睛盯着她,也回了她一个字:“是。”
怕是全世界,认为我对你恩爱疼宠只是做戏的,只有你一个人。
“泰安…”太子再一次地笑了,“你是蠹灵,面貌不变永葆青春。对你来说,四季变换和时间流逝都已经停滞,人世间的百年时光,于你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眨眨眼睛便飞逝过去。”
“既然如此,早投胎和晚投胎,又有什么区别?”他侧过身,微笑的面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伤感,反而处处透露着破釜沉舟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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