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泰安眸中流萤点点。她不过幽魂一缕,本不应该泪水,可眼睁睁看着群狼环伺四面楚歌的小太子,还是忍不住眼眶酸涩。
太子见她如此难过,反倒释然许多,安慰她道:“也没什么,不过一场寿宴,不见得就是龙潭虎穴了。”
泰安再忍不住,哇地一声抱住小太子的手臂:“我教你,你再摔断一次腿吧!”
小太子失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依阿爹的性格,我就算躺在床上,也不碍着替他去送贺礼。”
他清楚地知道此番是逃脱不过了,所以皇后一提,便毫不在意似的满口答应。
可是他去虽然是要去,但绝不能毫无准备地去。
“阿爹把苦差事推给我,心里未必没有愧疚。”小太子苦笑,眸色深深,“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想办法替自己争点利益,免得当真两手空空,去了被人当成靶子。”
争什么利益?又怎么争?
泰安眨巴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小太子。
小太子轻笑出声,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裴、郡、之。”
第二日早朝之前,小太子在昭阳殿中见到了皇帝。
皇帝前晚未曾召见嫔妃,此时见到一大早等在殿前的儿子,很是有些心虚:“睿儿来了?昨晚睡得如何?”
小太子笑得直率,开门见山:“儿臣来此,是想向阿爹讨个恩典。”
父子两人关起门,足足聊了一炷香的工夫。
而之后的早朝上,一向点卯应付得过且过的皇帝,破天荒地开口问到了中书令裴郡之:“裴爱卿四月初八当日可有安排?听闻大司马家中设宴做六十大寿,不知可曾给你下了帖子?”
第34章 寿宴
满朝大臣面面相觑, 谁也不知这满腹草莽的木匠皇帝, 没头没脑问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裴郡之被点到名字,只得硬着头皮答:“道之以德,齐之以礼, 有所不行,知和而和和而不同…”
洋洋洒洒, 不知所云。
皇帝哪里听得懂, 连忙脸带笑意止住裴郡之:“爱卿说的是!说的是!只是我以为, 冤家宜解不宜结,君子不记隔夜仇。你与大司马均是我大燕肱股之臣, 理当和睦相处。如今大司马六十大寿,爱卿合该前往祝寿才是!”
皇帝嘻嘻哈哈,满口大白话, 不待裴郡之回答, 已经斩钉截铁发了话:“就这么定了!四月初八大司马做寿,我留在宫中陪伴孕中的皇后, 裴爱卿勿忘备礼参宴,回来也好给我讲讲寿宴上的盛况。”
中书令裴郡之仍目瞪口呆地盯着皇帝离去的背影, 想不明白没头没脑的, 圣人唱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
光禄大夫沈知云同属清流一党,惯常与裴郡之交好,忍不住凑上前去打听:“圣人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对近来的党争有所不满?”
裴郡之一抬手, 果断制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缓缓地摇了摇头。
而在东宫中, 泰安十分不解地望着小太子:“…本就是一场鸿门宴,有一个想害你的大司马还不够吗?为何还要你阿爹让中书令也去参宴?中书令裴郡之,不是想废掉你的太子之位吗?”
小太子神情尚且轻松,答道:“泰安,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裴郡之确然是大司马陈克令的敌人,但观如今态势,裴家不落井下石就已经难得,决计称不上小太子的朋友。
泰安清澈的目光中满满担忧,眉头紧锁,。
小太子掩饰似地咳了一声:“寿宴上若有清流一党观席,总归不会任由大司马行事放肆。”
酒宴之上,大司马难免放浪形骸。裴郡之自诩忠皇权重规矩,又怎会放过抓小辫子的机会?
“放心吧,泰安。”他微笑着眨眨眼,“裴郡之恨我,总不如他恨大司马陈克令来得多。”
泰安丝毫不能放心。
可是小太子将话已说到了这个地步,泰安只能住了口,垂下眼睛,唇角勉强挤出一抹微笑,顺着他的意思说:“…那就好。”
她再也没说过劝他早做准备,或者装病避风头之类的话。
可待到四月初八当日,小太子清早出宫之前,泰安吃了秤砣铁了心,死活都要跟随他一同前去。
“听话。”小太子万分无奈,“以后总有机会带你出宫看看。这次情势难辨,身边时时都有随从,我去赴宴带着你不方便。”
他言辞之间还当她小孩子脾气,这般坚持是为了贪玩。
泰安也不解释,只双手紧紧抓住他胸前衣襟,小小的壁虎一样:“你莫想瞒我!寿宴是在晚上,你清早便出宫,一整天的时间难道都是待在陈府中吗?”
“我不管!”她视死如归一般,“你有本事,就拿浆糊将我黏在东宫的床上!否则你若不带我,我便偷偷藏在沙苑身上,总归是要跟在你身边的!”
拿浆糊粘她?亏她想得出来!
连衣袖划破半点都嘤嘤闹个不休的小公主,若是他当真将她整张花纸粘起来,还不知她要哭成什么样…
小太子抚额,思前想后又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到底还是对着泰安点了头:“万事皆要听我吩咐,再不可像上次含章殿中那样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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