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指楚颛靖,嘴角勾起一抹笑,“想来高王已告诉太子了。”
楚颛靖眼神复杂,实在不知如何形容此刻心情。
面前一派气定神闲,自信而平等地与他交易的洛娴娴,一年前还是在黑市街头眼神哀求,希望他救下她的奴隶。
“大哥。”
楚颛靖吁出一口气,扭头对身旁的太子说道:“他二人给我们招兵买马的金银,待你登基后需为晏家翻案。”
太子迟疑片刻后摇头,“晏家翻案并非那么简单。”首先谋逆之名太严重,另外他即便登基,也应对先皇的平生政务歌功颂德,而不是指出错误,一个害得百年世家倾颓的错误。
“我自是知道。”洛娴娴手隐在宽大的袖子里,摩挲着袖袋里装着的令牌,那是四皇子先前给她的,她抬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太子从小天之骄子,鲜少遇到挫折羞辱,不像四皇子孤苦,那般不管不顾的疯狂。”
楚颛靖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晏容筠开口,声音清朗,“四皇子已发现了孟姑娘接近陆良。”
见到两人神情一怔,尤其是太子紧张起来,晏容筠继续开口,“太子与四皇子,我们既然已经选择好加入太子,自然是都查清楚了。”
“如今这局面,两位都需要我们的帮助,一方增加砝码,相持不下的局面将立时打破。”
楚颛靖感觉洛娴娴晏容筠两人笑盈盈地拉起了大网,他和太子却只能心甘情愿地走进去。
他不甘心地说了一句,“静王虽无实权,可得父皇宠爱,也是个可用的。”
他仔细盯着晏容筠,然而晏容筠仍是一派淡定,甚至嗤笑出声,“静王算什么,如今到了这一步,皇帝的宠爱又算得了什么。”
“皇帝缠绵病榻,早已不理事,太子还不如多见见协理政务的皇后,您的亲生母亲。”
洛娴娴叹了口气,心里有些闷闷的疼,她借着宽大的袖子,不着痕迹地握住晏容筠的手,他的指尖冰凉,晏家之仇、男宠之辱,仍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戳的他心脏千疮百孔。
晏容筠继续说道:“若不是四皇子与晏家冤案有关,我们何至于与太子结盟,毕竟……”
他冷冷开口,带着不易察觉的杀气,“高王曾对洛姑娘下毒。”
楚颛靖和太子两人神情一变。
洛娴娴忍不住笑了,“既然会选择太子,自然不是来寻仇的,两位大可放心。”
楚颛靖并不信,只是事到如今,确实如他们所言,再无更好的选择。
四人针锋相对,你来我往互相试探,最终却奇异地达成了结盟,商定好了诸项事宜,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
……
巍峨壮丽的大凌云宫内,皇帝所居的乾坤殿,皇后急匆匆赶来,摒退身后的太监宫女在殿外守着。
殿里跪了一地的御医,人人低头不语,气氛压抑。
太监总管神情肃穆地与首席御医正说着什么,瞧见皇后进来,忙上前行礼。
“皇后娘娘。”
皇后摆了摆手,只焦急地进了内室,身上的钗环首饰在过快的步伐下叮叮当当,响声清脆悦耳。
太监总管年过半百,长久的宫中蹉跎,让他早已双鬓斑白,老得极快。他扶着腰站直了身子,跟在皇后身后进了内室。
皇帝躺在龙榻上,形容枯槁,早已出气多进气少了。
皇后轻唤了声陛下,皇帝却只动了动眼皮,浑浊的双眼望来,嘴唇翕动,微弱而几不可闻的说了句什么,已是病弱至极。
皇后上前坐在榻边,给皇帝掖了掖被角,回头问太监总管,“今日的汤药陛下可用了?”
太监总管点点头,张嘴似要说什么,却又沉默下来。
皇后了然,宽慰了几句皇帝,便带着太监总管出来。
“本宫要听实话。”
皇后转过身来,扫了一眼满殿的御医,视线落在太监总管身上,常年居高位的威仪展现出来,双眼锐利。
“陛下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太监总管接收到众多御医小心翼翼的眼神,心里轻叹了口气,“陛下病弱日久,一直凭珍稀药材吊着,如今已是……”
他战战兢兢,冷汗大颗落下,勉强说出来,“强弩之末。”
然而皇后并未大发雷霆,她似是早有所预料,只沉默下来,手指攥紧了绢帕。
殿内气氛压抑窒息,终于,在太监总管冷汗快要浸湿后背衣衫时,皇后开口了。
“都下去吧。”
众人如蒙大赦,安静而迅速的退下。
皇后吁出口气,闭了闭眼,重新回到了内室。
皇帝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已是将死之态。
皇后说不清自己心里感受,这个昏庸无能,却又与她相敬如宾了一辈子的帝王,如今就快要死了。她依稀从他的眉眼间看到,他年轻时俊朗的模样,然而却再没有了那时的朝气和志向。
他是从何时起,忘却了曾经要做个好皇帝的志向。是从掌天下权开始?是从带楚妃回宫开始?还是从楚妃被人诬陷私通,遭他误杀开始?
恐怕他自己也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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