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出酒店大门,梁业追上来揪住他,神气活似黑松岭上吃人的野猪。
“崔明智,你搞什么鬼!两面三刀哄得我团团转,连万董你也敢耍,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崔明智也怨他们太不择手段,反斥:“是你们的做法太过分了,董事长待你们不薄,你们多少也该为他考虑啊!”
梁业只当他诡辩,恨极咒骂:“你还装蒜,以为我没看破你的招式呢,你和宁总合伙演了一处苦肉计诱我们上钩,当着大股东给自己长脸,叫万董难堪,真本事没有,鬼把戏倒成堆成套!”
崔明智一听,心知万洪波也必定把他和帅宁当做了黄盖和周瑜,今后断不会善罢。他尚未逃脱帅宁的魔爪,又树一个强敌,真是泥船渡河,解衣抱火。
“随你们怎么想,总之别再打歪算盘,我不会替你们任何人干坏事!”
他推开梁业向霓虹深处逃窜,再不能摆脱如影随形的恐慌。
周一来到,叶茹薇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去公司。
“例会2点钟开始,宁总中午到公司,你最好提前过来见她。”
为了让他冷静考虑,这几天她没来打扰,不知他一直惶惶不可终日,听他交代在唐阁的经历,也替他捏把冷,忙说:“幸好你没当众拆董事长的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万董比宁总厉害多了,你惹恼他才要小心呢。”
崔明智在冠宇呆了这么些年,比她了解万洪波的能量,和他比帅宁那点路数只算小打小闹。
“薇薇,我觉得我这回真完了,上海是呆不下去了,只能去别的城市谋生。”
叶茹薇劝他别太悲观:“宁总不是让你回公司吗?你先听听她怎么说,我觉得她没糊弄人,你走的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招新助理,你来看看情况再说吧。”
经她再三动员,崔明智在午间时分来到冠宇地产,跟陈美兰接头确认帅宁已到公司才乘电梯上楼,
这次造访形如做贼,遇到同事便七慌八乱,那些人见了他,眼神也多与好事围观者雷同,各自猜测他此行的原由。
经人通报,他获准来到总经理办公室,帅宁正躺在转椅上看文件,听他问好,不抬眼地回应:“来了?”
崔明智打了许多预防针,牢牢抑制住怨气,恭敬道:“我是来向您道歉的。”
他一板一眼装孙子,帅宁也心安理得当大爷,两眼依旧没往他身上放。
“嗯,那就赶紧道吧。”
“……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不该冒犯您这尊大佛。”
“怎么听着像讽刺呢?”
“对不起,您误会了,我重说。我不该以下犯上,明知您的朋友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在他们面前伤您的颜面。更不该不经您批准擅自离职,还有那天晚上的事也是我不对,我拦车,骂人,强行拽您,惊了您的驾,就是猴子坐宫殿,小鱼撵鸭子,纯属找死。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井底之蛙,跳梁小丑……”
他专心背诵文稿,全当在饰演卑躬屈膝的孬种,待会儿脱离剧本还是一条好汉。
检讨完毕,帅宁也看完手上的文件,抬眼斜睨他,脸上浸润着标配的嘲讽。
“还像那么回事。再说说唐阁的事吧,那天姑父为什么会找上你?”
对这审问,崔明智也早有预备,撒谎无意义,当下如实招认。
真话没有漏洞,帅宁不再追查细节,继续盘问:“你既然铁了心报复我,都到现场了干嘛临阵退缩?”
“……我不是退缩,是同情董事长,明总烨总去世后他一下子老了十几岁,我看着揪心,不想他再为子女的事当众出丑。”
这理由击中帅宁的笑点,讥嗤:“我爸爸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同情他。”
崔明智义正辞严道:“当时他在我眼里不是亿万富翁大人物,只是个刚失去儿子的老父亲,我也是做儿子的,也有关心爱护我的爸爸,推己及人才会那么做。”
这话是间接批评帅宁这做女儿的不如外人体贴,抨击力度还挺大,他说完也有些懊悔,下意识低头避闪。
凡好斗者皆皮糙肉厚,帅宁承认自己是不孝女,别人骂到点子上她并不计较,还因为崔明智的正直善良多给了他一些人品分,觉得这人良心真不坏。
“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再说另一件,那天你到了ktv就甩脸色,事先对我有什么不满?”
崔明智被问得措手不及,猛然醒悟:“莫非她当时看出我在生气,故意出那种下流题目来激将?”
斗胆相询,还真是。
“说啊,我做了什么让你恨成那样?”
“……您批评同事,他们都以为是我告的状,还在背后造谣诽谤我。”
崔明智一一陈述被同事误会、污蔑的遭遇,连“当面首、抱大腿、攀高枝”的脏水一块儿倒出来。
帅宁呵呵直笑,像看好戏的观众。
“效果还不错嘛。”
“效果?”
“我就是想让同事都误会你,才故意那样骂他们。”
她狡诈的目光射过来,成分包括幸灾乐祸、如愿以偿、自鸣得意。
崔明智恍然大悟,原来他早已是她的网中鱼,被烹调装盘,吃干抹净方回过神来。
“你怎么能这样?我哪点对不起你了?”
他怒极发抖,像个死不瞑目的幽灵,孟婆汤也消不掉这深沉的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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