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内部意见,只有几个分公司的老总知道。”
“他想向徐乾看齐,把冠宇变成第二个广厦?”
“……也不能这么说,万董是为公司的发展着想。”
“发展?靠玩现金流和庞氏融资?”
当前一些地产公司大兴土木,将修好的房子抵债融资,再把从银行贷到的抵押款拆借给别人,赚取高利贷和投资回报,自然不在乎房屋质量。万洪波目前就表现出这种趋势。
王开阳不敢接茬,劝她讲话别太露骨。
帅宁找他就为打脸,当面兜出他们的根根底底。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姑父旗下有很多设计、家装、建材公司,每次冠宇做工程,他不用招投标就能取得供货权,价格高,质量低,冠宇赚的钱有一半先进他的腰包。还用员工合伙参股制笼络你们这帮见钱眼看的人,每天玩命赶进度,随便把工程分包给污猫皂狗,挖空心思压缩成本,只求套利套现,再用冠宇的名声当抹布,擦你们的脏手!”
近年万洪波向广厦学到一套解决资金链压力和激励员工的方法,先号召员工投资入伙,按投资比例分享楼盘销售利润,一个项目的最大收益能达到70。没钱的由公司出面担保去银行贷款,反正房子一卖马上能分钱,更有超额利润分红这样的“大福利”,谁会放过这包赚的买卖。
苍蝇逐臭,万洪波用满满的铜臭促使员工死心塌协其完成高周转,创造出3个月开盘的奇迹,为绕开监管情愿接受高额罚款,甚至伪造公章躲避检查……
这些情况是帅宁近期陆续查到的,父亲一手创立,大哥悉心经营,培育珍稀花卉般养护成长起来的知名企业,被姑父当做榨钱工具肆意糟蹋,身为帅家人,绝不能忍!
“香樟林二期立即停工整顿,乱改的图纸全部改回来,乱修的地方立刻采取科学应急措施加固修复,以后施工必须走正规的工序流程,工人上岗必须经过安全培训,专业工必须接受技能考核,各岗位负责人必须有相关执业证书,承包商必须有相应资质。”
她这五个必须是对做笔录的崔明智说的,对王开阳只有一句:“公司不需要你这种为虎作伥的人,给你个面子,主动辞职吧。”
王开阳忌惮她是董事长的女儿才让着三分,谈判破裂,他也倚仗万洪波的势力公然翻脸。
“宁总,我是东兴分公司总经理,直属万董领导,你无权决定我的去留。”
帅宁前一句话意在试探,帅冠宇最重质量,对一切损坏集团声誉的行为深恶痛绝,倘若这狗奴才敢直接跟她叫板,证明姑父已做好筹备,随时能和父亲正面开战。
形势正如估算般恶劣。
她盯着王开阳,再学女鬼阴笑,沉着吩咐:“崔助理,你留在这儿监督整顿,谁敢开工就找记者,我有的是曝光渠道。”
王开阳急道:“宁总你别意气用事,这是在砸你自家的招牌!”
“我家的招牌都快被你们这帮孙子砸碎了!”
她雷霆一怒,唬得老男人胆寒噤声,并被她生生逼退两步,以为她要行凶发难,帅宁却在压迫数秒后拂袖而去。
七个小时后,明媚的曦辉为上海的高楼大厦镀上一层金膜,召唤着淘金者们的财富梦。
万洪波正在办公室与生意伙伴畅聊,帅宁不经通报径直闯入,昂然伫立在室中央瞵视他。
他明白她的来意,淡定地应付下马威,笑着向客人道歉:“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
客人很有眼色,抢先起身告辞,关门声响过,帅宁开门见山道:
“东兴的在建楼盘有四个,多少跟香樟林的情况相似你心里有数。现在提两点要求:1、立即解雇王开阳及其党羽;2、停止高周转模式,确保工程质量。”
万洪波笑微微望着他,像看待胡闹的小孩子,已经没有往日那种精心雕琢的亲切感。
“宁宁,你离真正的生意人还差得远,太意气用事了。如今高周转是房企发展的唯一出路,没见这两年大公司撤资的撤资,转型的转型?长年的高房价已经掏空了平民的积蓄,消费降级、消费乏力的情况越来越明显,假如居民收入不能大幅度提升,地产市场的购买力很快会触到天花板。短期来看政府是不会再有救市举措了,在退潮时争取捞到最后一桶金,就成了我们必须完成的紧迫任务。”
“你的意思是吸干大盘,然后拍屁股走人?”
帅宁不觉捏紧拳头,声音里长满锋利的指甲。
“房地产市场的确大势已去,未来不会再出现暴利时代,冠宇可以逐步有序地退出地产开发领域,但地产相关行业会一直存在,还拥有无限商机,要持续稳定发展必须延续过去的优良口碑。我大哥走的时候冠宇地产是家健康的公司,到了你手里畸形发展,这不是什么揠苗助长,是杀鸡取卵,竭泽而渔!”
她想起花果岭宰客的黑心商家,姑父的举动与他们何其相似,原来财富对观念的影响远不及个人品质。
万洪波的耐心也被这该死的丫头榨干了,眼下条件成熟,用不着忍辱负重,严酷道:“我是冠宇地产的董事长,对公司的经营拥有最高决策权,香樟林只是个意外,已在采取补救措施。再说即便房子质量差点,未来二十年内也塌不了,你是学建筑的,应该很清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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