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亲昵抚摸发髻的人,也就是她?
梁靖的目光不由在她身上凝了一瞬。
盛夏时节天光明亮,她为这寿宴特地打扮过,衣衫襦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窈窕身段,精致刺绣的一支海棠缠在腰间,半臂之外披了件薄纱,罩住里头娇艳的海棠红,婉转内蕴。满头青丝挽起,珠钗垂在耳畔柔润生光,堆纱宫花嵌在发间,更添轻盈。
比起在府里时的娇憨率性,她这会儿眉目收敛,反而有婉转内秀之姿。
一瞬间,有种酸溜溜的感觉涌上心头。
梁靖下意识地想,难不成她又被永王那副皮囊给迷惑了?
前世一面之缘,她铁了心留在永王身边,婉言谢绝他的好意,那样短暂的会面,当然摸不清彼此心性。这回他抢先打乱永王的图谋,在谢府跟她相处月余,融洽和睦,算是看到了她七分性情。结果短短几日没见,她就又到了永王跟前!
这傻姑娘,知不知道里头那人是条藏着信子的毒蛇?
梁靖心里大不是滋味。
然而众目睽睽,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回魏州没两天,理应不认识谢家姑娘。遂只将清冷的目光瞥了玉嬛一眼,眉峰微挑,不待她开口便目不斜视地走过,脚步半点都没缓,衣袖都似带着风。
玉嬛檀口微张,愣在当场。
他竟然装不认识?迎面撞见,彼此容貌都看得清楚,他竟装不认识!
她好心救下的,竟是这么一条白眼狼?
……
走出抱厦老远,玉嬛心里仍觉得愤愤不平。
她不是没揣测过梁靖的身份,那样出众的身手和缜密心思,既然掺和进太子和永王的恩怨,身份必然不会太低。是以他乍然出现在梁府,她诧异过后,也算是能想通,结果……他竟然装不认识!
她好心照顾那么久,送了那么些美食,他居然这般待她!
一想到刚才目不斜视的擦肩而过,玉嬛就觉得气愤,鼓嘟着嘴,狠狠踢开路旁石子。
石子滚了一段便被人踩住,梁章拦路纨绔似的,双手叉在腰间,笑眯眯看她。
“谢玉嬛——”梁章又将那枚石子踢回来,“巧啊,又碰见了。”
她是来他府上赴宴的,能不巧吗?
玉嬛暗自腹诽,却还是行礼,“梁公子。”
梁章倒没那么多虚礼,盛夏天气暑热,哪怕路旁树荫深浓,吹过来的风却是热乎乎的,他不知做了什么,额头渗出了层薄汗,往抱厦那边指了指,道:“抱厦里歇着的是永王殿下,你去那边做什么?”
“殿下有事召见才去了一趟。对了,上回那份碑文的银钱,我按当初你出的价钱叫人送到府上,想必已送到了?”
梁章皱眉揶揄,“那么点小事,你记得倒是清楚。”
玉嬛抿着唇笑了下。
斑驳树荫被风揉碎,她白嫩的脸颊上有细碎的光影,明眸皓齿,顾盼生姿。
这笑靥曾翻来覆去,在心头挥之不去,此刻瞧着,梁章仍觉一阵恍然。
然而祖母的话却是明明白白的,他自垂头笑了笑,趁着周遭没旁人,低声道:“这话或许唐突,不过——你的婚事当真有眉目了?”见玉嬛懵然点头,眼底掠过失望,沉默了一瞬,道:“其实,你留在魏州多好。”
这话里,多少藏着惋惜的意思。
玉嬛见惯了梁章顽劣的姿态,陡然这般一本正经,反而不太适应。遂只一笑,道:“哪儿的水土都能养人,南边也很好。说起来,今日来的宾客,你都认识么?”
“大半认识,都是府里常来往的。”
玉嬛迟疑了下,回身指着抱厦,“刚才有人去拜见永王殿下,那位的身份,你知道吗?”
梁章随她所指看向抱厦,树枝游廊挡着看不清,又往近处走,借着敞开的窗扇往里瞧。
隔着一带树影,里头永王端坐在椅中,旁边那人站着,身姿挺拔。
梁章当即便笑了,“你说他呀,那肯定认识。”
“是谁?”玉嬛目光微紧。
梁章犹自望着抱厦,屈指敲着栏杆,“咱们魏州有名的青年才俊,十七岁中进士,放着好好的官不当,却跑去军中吃苦受累,还立了不少功劳的小将军。这样与众不同的人还能是谁?当然是咱们府上那位我行我素的二哥啊!”
他回过头来,神情里竟有点与有荣焉的味道。
玉嬛听他啰嗦了一堆,几乎瞠目结舌,“他是……你二哥?”
“嗯,前几日回来的,难怪你不认识。”梁章看她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他招你了?”
“没,没有。”玉嬛赶紧掩饰,“就是刚才出来时碰见,觉得有点眼熟,好奇问问。”说罢,怕被梁章看出破绽,赶紧辞别,回女眷的宴席去。
梁章目送她离开,在树下站了半晌,才叹口气走了。
……
一整个后晌,玉嬛都心不在焉,脑海里晃来晃去全是梁靖的影子。
她猜过许多可能,连他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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